紛州軍強攻了大半個時辰,霧子寨寨門告破,寨中人只退守入山寨的建築中,藉助房屋與紛州軍相持。
暮色冥冥,這一日山谷不聞鳥啼蟲鳴,只有殺聲震天,到傍晚鳥兒都驚得不敢歸巢,獸禽絕跡。
寨匪以山寨中的房屋為掩護,依次退到寨中大堂,屋舍,後廚,湧入的紛州軍很快佔領整個山寨。
天色越來越暗,洛大和元棠躲在一間矮房後牆下,繞過後牆就是山寨外樹林,外面草木密佈,日落之後如深濃墨汁團成的黑影盤踞山間。
盡管不甘心,到了這一步,洛大也只能帶著剩下的人趁夜逃走,紛州軍似乎已經察覺寨中人的意圖,逐漸分兵到山寨外,呼喝著要拿洛大的人頭。
平日裡劫道奪財殺人見血的山匪,此時也被呼聲震得臉色發白,元棠從矮牆邊觀察了一陣,轉頭對洛大說:“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交給柳……兄,你隨我出去。”
洛大大喘一口氣,拳頭緊握,橫下心與元棠躍出矮牆。
兩人帶了十幾名勇武寨匪,殺退外面的紛州士兵,迅速躥入林中,箭雨如期而至,但林中枝幹交錯,抵擋了大部分飛箭。
紛州士兵大呼道:“寨主跑了!”
“快追!”
元棠和洛大拼命地跑,到達山谷朝山寨一方的入口,留守的幾十名紛州士兵發現他們。士兵朝火光處射箭,另有一些人直接進入林中。
洛大看到谷口有人,說:“往那邊,還有……”
元棠估摸著守入口計程車兵人數,大聲道:“突圍!”
洛大:……
元棠率先沖出去,將火把向上拋開,腳下提力躍起,長臂抓住橫斜的樹幹,蕩到兩個紛州士兵前,揮刀闢下。
洛大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張了張嘴,其他人已經跟隨元棠而去,他也只能跟上。
他們佔了地利之便,殺開一個缺口,迅速奔入山谷中,谷口計程車兵不得不追,隨後而來的紛州士兵也湧入山谷中。
霧子寨被攻破,寨主窮途末路,人人都想拿下洛大的人頭得到首功,雜亂的步伐和呼喝聲充斥著夜間的山谷。
山谷裡雖比外面狹窄,谷中草木枝蔓茂盛,入夜後人躲入谷中,一樣蹤跡難尋。紛州軍唯恐洛大跑了,散入谷中窮追不捨,緊緊咬在後面。
元棠和洛大隻能與人邊戰變退,很快被紛州士兵纏上,周圍形成一個包圍圈,元棠原來計劃他們至少要走到山谷中間,但是很快就被人堵住,寸步難行。
元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向前走的,只知道一定要向前,若是不走,就會死在這裡。
手臂不停地重複著揮刀劈砍的動作,痠疼得麻木也不能停歇,腳下的泥土不知何時被血水浸透,泥濘難行。
有時候他會被倒地的人絆住,然而只能踩過去。
開始他還能用餘光確認洛大正與他一同拼殺,到後來連自己身邊站著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揮刀。
終於,兩邊山林中出現火光,星點似的閃耀,先是稀疏的幾處,東一團西一簇,逐漸連成一片,看上去就像有許多人隱藏在山上。
如潮水一般地喊殺聲回蕩在山谷間,迴音呼應,更如千軍之勢。
谷中的草叢裡冒出許多人影,流箭和碎石在夜色裡亂飛。
白天紛州軍經過山谷時格外小心翼翼,經過一日奮戰,霧子寨被攻破,寨中人死的死散的散,寨主逃竄,眼看勝利在望,紛州軍也殺紅了眼,沒有了白天的警覺。
然而晚上的山谷比白天更危險,因為夜色是天然的屏障,任何人都可以藉助夜色隱藏自己,而同時,夜也是天然的迷陣,因為什麼也看不清,任何一點響動,都能驚動夜色中的人。
元棠的目標沒有別的,只有消滅紛州軍的兵力。靠一群流民和山匪絕對無法抵擋紛州正規軍,但是他們卻能利用地利之便削減紛州軍。
艾城的兵力有限,本來對清繳霧子寨勢在必得,一次清繳不利,艾城太守或許會再次清繳,但是如果入山的兵力有損,且減損數量不小,艾城太守就必須考慮在當下內外交困之時,對一群山匪投入兵力值不值得。
藿娘早帶人佈置在山谷兩邊,雖然人不多,但足以在夜裡製造有人埋伏山間的假象。
紛州軍慌亂起來,開始朝谷口撤退,山上的人趁亂放冷箭,元棠和洛大以及生下來的寨匪則以此為掩護滾入草叢中,暗中伏擊。
待谷中亂像傳到山寨中,紛州軍軍心已亂,艾城太守不知谷中情況,只聽逃出計程車兵說谷中藏人,便派人入谷探查,等了半個時辰,入谷的人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