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州官兵將男丁和體健的婦人統統趕人群,龐常義噗通一下跪在艾城太守腳邊,道:“使君,我們都是普通百姓,求使君饒命。”
校尉道:“龐行主快起來吧,使君進山剿匪,只想借一借行主的人力,待山中匪寇清除,自然會讓你們到紛州安居。”
艾城太守眉毛動了動,便有左右上來拉起龐常義,將他也趕入選出的男丁中。
紛州官軍,竟是要強徵他們這些流民為兵。
藿娘聽說紛州軍要進山剿匪,目光一凝,未等她動作,袁德先牢牢鉗住她手腕,藿娘使勁掙脫不得,被紛州士兵看見,用長矛驅趕二人。
袁德小聲警告藿娘:“想活命就老實點。”
藿娘掙紮不開,被袁德拖著退到一邊。
同行百姓乍聞艾城太守要他們剿匪,無不驚恐,但迫於紛州官兵兇惡,只能被趕到營地外。
柳言平好容易擠到元棠身邊,小聲問:“參軍,該如何……”
話未說兩句,被紛州士兵呼喝打斷。將男男女女挑出來後,紛州士兵把幾捆木棍丟到人群中,這木棍就是分給他們的武器,也不管數量,誰搶到就是誰到。
紛州軍列隊出營,在後驅趕,讓那流民男女走在隊伍最前。
戰時徵發平民為士是最常見的,當初鎮守白虞時,元棠也曾遇到義赤人驅趕平民陷陣。此時即使方才嚇懵的人,也知道紛州軍要將他們作為軍前肉盾。一時號呼仇怨飄滿整個山道,卻抵不過紛州軍森森鐵甲和淩厲鋒韌。
紛州軍似乎已經探得匪寨的位置,將他們朝西面的山谷驅趕,路越走越窄,兩邊高壁懸垂,走在最前的百姓再不肯向前。
這些流民百姓都知道,霧山的山匪擅長躲在山中偷襲,尤其是地形較為狹長的山谷,經過霧山山道時,元棠和柳言平都盡量避免走這樣的地方。
紛州官軍卻不管其他,揮著鞭子,硬是將幾百人趕入山谷中。
果不其然,兩壁磊石滾落,元棠與袁德、柳言平此時也顧不得後面的紛州士兵,大聲呼喊,帶眾人朝兩旁躲避,隱藏在谷中的山匪趁放箭,紛州官軍舉盾抵擋,走在最前面的百姓卻沒有盾牌。
埋伏的山匪數量有限,終究不敵紛州冠軍,很快被紛州冠軍的□□射死。
經過一段狹長的山谷,匪寨赫然在眼前。
霧山山匪橫行多年,靠打劫經過霧山附近的商旅為生,也吸引了不少流民,連年聚集,人數達數千人之眾。
山寨中不僅有匪徒,也有他們的家眷。
山寨外修築壁壘,設哨臺,儼然如一座小城。
寨門緊閉,紛州官兵到山寨前不再行動,而是列隊以待,在後方紮帳。
夜裡,匪寨外牆上巡邏嚴密,火光不熄,顯然嚴陣以待。紛州官軍沉靜入水,彷彿匍匐著等待進攻的猛獸,艾城太守的軍帳燈火徹夜通明。
作為前驅的流民在山谷裡死傷過半。
龐常義中了一箭,軍醫簡單為其上藥包紮,也只是暫時止血而已。
流民擠在一個大圓棚下,除了頭頂的草棚無遮無擋。元棠和柳言平摸龐常義旁邊。
“參軍,長史……”龐常義因失血面色發白,疼痛得眉頭緊皺,臉上更顯愁苦,“我怕是撐不過這回了。”
“龐兄切莫灰心!”柳言平握住他的手,一路行來,大家都有相互扶持的情義,這時身份地位都是雲煙,“我看過你的傷,不在要害處,只要好好休養,會好的。”
龐常義疼得抽氣,苦笑說:“還會好麼?”
柳言平眸色晦暗,生拗了幾句話安慰龐常義,聽上去都無味得很。
他們都知道,紛州軍要攻打山寨,恐怕還會拿他們這些人作前鋒,才不過半日,同行的幾百人就去了一半,明日攻寨,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還剩多少。
亂世生存不易,避過一輪戰禍,逃不過第二次第三次。
龐常義精神頹喪,柳言平也只得囑咐他好好休息。元棠心裡也不是滋味。柳言平拍了怕元棠的肩膀,說:“袁參軍,這樣下去,我等恐怕難以活著回到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