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他們這批南夏“降臣”雖然與北晟皇庭的鬥爭無關,也受到一些影響,監視他們的僕從進一步限制他們的出行自由,元棠還是藉著封淙是木魯呼外孫的關系,才能自由來往於自己與封淙的住處。
曜京受北地夏人習俗影響,正月裡也過年,北晟皇帝還要舉行祭典,受百官朝賀。
在朝賀典禮上,北晟皇帝將穎王的坐席從禦座旁移到群臣之列,穎王當場面不改色地接受了皇帝的安排,年後稱病不朝,然而他主管朝政軍務卻一樣沒放手。
在木魯呼的打點下,元棠和封淙終於在開春後找到入北齊州軍的下落,弧思翰將齊州帶來計程車兵帶曜京西郊馬場,讓他們充當那裡的苦役,每天做最苦最累的活兒。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凜冽寒冷,只在這裡過了一冬,元棠就習慣了厚皮毛大袍子和皮毛厚氈帽,習慣穿得像個粟安人到處走動。
在城外做苦役的齊州軍卻沒有足夠的衣物禦寒,同時還要承擔馬場繁重的勞動,經過一冬,北來的齊州軍竟去一半。
僥幸在去年那場戰事活下來的阿笙如今瘦骨嶙峋,身上仍然穿著夏天從齊州穿來的衣服,外面裹一層破爛的襖子,見到元棠時,阿笙忍不住哭出來。
元棠忙脫下自己的袍子披到阿笙的身上。
苦役住的棚舍四面漏風,陰暗潮濕,木魯呼的人守在外面放哨,元棠和封淙悄悄與黑虎他們見面。
齊州軍過得很不好,但看到封淙和元棠,眼裡都燃起希望。
從馬場出來,元棠心想要想辦法將這些人都救出去,不能讓他們折在這裡,封淙也有這樣的想法,一路皺眉不語。
到城門附近,門口多了兩隊計程車兵正在盤查路人,看裝束不是曜京城衛,城門樓上站崗計程車兵也換了。
要是從前元棠可能不會太在意這種變化,自從在混過行,他對行軍變動就特別上心。封淙心細,遠遠就勒住韁繩。他們一早到奚成侯府做客,木魯呼打掩護,兩人扮成普通粟安貴族的樣子出城,要是被人發現可有一場麻煩。
隨從打探到城門並未指定盤查尋找某人,只是加強城內外巡防,封淙和元棠相視一眼,都覺得古怪。
隨人流入城,士兵看他們是粟安貴族的打扮,讓他們摘下面罩,好在北晟並不是人人都認識兩人長相,看到封淙的金瞳,士兵沒有懷疑,看到元棠一個夏人和他們一群粟安人在一起,士兵卻生了疑心,封淙用粟安語對士兵說元棠是他的夏人隨從,士兵瞧了又瞧,另有一隊商隊結伴進城,士兵才放行。
天光大亮,城中街道卻明顯冷清許多,封淙和元棠經過集市,遇到士兵在驅趕攤販和逛市集的人,要提前閉市。
曜京城中以裡牆和街巷劃分若幹裡坊,經過集市,忽然有數百兵卒從街道兩旁湧入,將人們趕入市集旁的裡坊,並不由分說關閉裡門,在角樓和門下把守。
元棠他們和人群擠在一起,巷道裡一時塞滿牛馬車輛和驚慌的百姓,雞飛狗跳。
封淙緊緊拉住元棠的手,以免被人群沖散,裡坊令聽聞忙率吏卒出來檢視,與守門的兵卒交談,然後面色凝重地對擠入裡坊的眾人說貴人出行,只是臨時避駕而已。
曜京常有宮中貴人出行,居民們對避駕之事習以為常,吵嚷了一會兒,各自散在裡門前等待大門重新開啟。
跟隨封淙的奚成侯府隨從悄悄捱到門前與士兵說話,片刻後回來,用粟安語在封淙耳邊說了幾句話。
封淙對元棠說:“這些都是城外營地計程車兵,城中可能有變。”
元棠心想這可了不得,青天白日的,難道有人在城中火拼?然而裡門緊閉,沒人知道外面的情況。
封淙說:“先就地歇息一下。”說著他又用粟安語小聲交代隨從幾句,隨從們都謹慎地圍在兩人身邊,形成一個不太明顯的包圍圈。
他們退出擁擠的人群,元棠靠著一棵柳樹坐下,一名青年也扶著個老者來到柳樹邊,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給老人墊坐。
“請師父在這兒等等,弟子這就去打聽。”
元棠抬頭和老者打了個照面,竟是熟人,猛然想起自己沒戴面罩,要遮掩已經來不及,於是幹脆招呼道:“淩先生,是您啊。”
淩穆楓和弟子看到元棠與封淙也很驚訝,很快收起驚訝的目光,淩穆楓淡淡點頭,安然坐在元棠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