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知道封淙選了武學,居然也報了講武堂。
不過對於皇子,好兵武可以稱贊一聲英勇,要是專於兵武那可就有點太與眾不同了。
二皇子選武學,才上了一天課就被皇後派的人叫回宮中,之後再未來太學聽學,這又是後話。
第二天早上聽完史學博士通授講史,封淙和元棠換了袴褶去講武堂。
與蘇子聰他們聊天,元棠也多少知道一些講武堂的來歷。
像夏國這樣重文輕武的風氣,本來是很難開武學講兵事的,還是當年文熙太子南歸後力陳北晟軍武大盛,南夏要對抗北晟,必須重振武風。
當時正值北晟準備南侵,朝無勇軍,便招募勁勇抗敵,文熙太子主張在軍中及京城設堂講武,教習將門子弟及軍士行軍之道。
當時大敵當前,文熙太子的建議正合了對抗北晟的形勢,饒是如此,仍然很多人反對,認為此舉會使夏國走向窮兵黷武,先帝最後採納了文熙太子的建議。
開設講武堂的過程也有不小主力,當時在京中和上筠開設講武堂,只有上筠講武堂不時召集諸軍士宣講兵法、軍紀等,以整合剛招募組建的新軍。
京中講武堂空有其名,開設後並未真正講學。
這回重開太學,不知怎麼朝廷又將武學納入太學中,自然,反對的人還是很多,但是最後太學還是設了講武堂。
元棠和封淙從松風居出來,向北穿過小樹林,來到跑馬場。
太學跑馬場雜草略多,使用率不高。
空地一直延伸到玉香河邊,講武堂就建在玉香河岸的磊築上。
元棠他們在堂外見到蘇子聰和賀櫟方,兩人都不太敢和封淙說話,封淙也沒搭進元棠和兩人的談話。
元棠發現封淙一般在人前話不多,也許他待自己還蠻特別的,想到這,元棠居然有些高興,說明封淙信任他。
講武堂與太學中其他學堂布置並無不同,簷下掛紗簾和竹簾,都挑起一半,使室內光線充足,堂中有案數張,學生們各自入座。
報講武堂的人不多,連同元棠他們在內不到二十人,大家相互通了姓名家世,都是武家出身。
封淙往那一坐,周圍的人自動在他半徑五步以內讓出空地,隔壁的小案都沒人坐。
二皇子元棠扶額,倒是封淙一臉默然接受所有人的特殊對待,這麼看還有幾分桀驁。
封弘紳是最後進入講武堂的,還帶上他三個伴讀。他的伴讀似乎不太喜歡講武堂的環境,皺眉將屋裡打量一番。
二皇子進屋後,直接坐到封淙旁邊一張案前。
片刻,有人從掛簾後走出來,二皇子那被人欠錢的表情瞬間變了。
出現在講武堂的居然是桓王。
怎麼會是他,他不是鎮在上筠麼?在元棠的認知裡,鎮將好像不能輕易離開鎮所,不過上筠就在江水對岸,過江後有水道連線京城,來往用不了幾天時間,從前就有鎮將在京城遙領上筠的舊事,非戰時在上筠還是京城差別不大。
封淙見到桓王時也驀地直起身子,收起懶散,與桓王的眼神極地對上又分開,他與二皇子都向桓王先行了個拜見長輩的禮。
在座都是將門出身,都知道桓王,便是從前沒見過的在別人提醒下也知道面前清癯的老人三州統帥,同時還是宗室,堂中氣氛一肅。
桓王還是那樣和氣,朝行禮的太學生們笑眯眯地擺擺手,示意大家就座。
他的目光掃過二皇子和封淙,見元棠坐在封淙身邊有些意外,隨即瞭然。
“本王暫代武學博士一職,即日起,在講武堂教授武學,本王不在京城時,將由右衛營郎將賀櫟端代為授課。”桓王朝賀櫟方的方向看了一眼。
“講武堂授兵法和軍律,亦重騎射、步戰及水戰,內外兼修。諸生都是將門出身,自小修習武事,進了講武堂更不可弛憊。講武堂與太學其他學堂一樣,以一年為期考,二年為期評,若評考優秀者,本王將親自舉薦入軍中,二年評考劣者,與其他太學門人一樣,退學回籍。”
“往後每日晨習兵法軍律,午後習武,今日午後先習水戰。下個月陛下將在鯤遊湖觀閱水軍演戰,我已請明陛下,讓講武堂學生參演,表現優者,記入今年評考。”
“你們可以相互切磋技藝,論辯章法,然而決不能乘武鬥勇,明白了嗎?”
眾人答是,堂中除了二皇子帶的三位侍讀臉色怪異,其他人都有些躍躍欲試。
由桓王舉薦入軍中,那可是了非同一般的資歷。元棠也很心動,他現在特別缺個官職。
桓王抖開案前一卷卷軸,說:“現在開始講兵法。在座肯定有人自小隨父兄學過兵法的,或有自己見解,或有不明,皆可以在堂上提出,群策共論。古人編撰兵法教世人用兵之道,不是為了讓人拘泥於一法,須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桓王肅顏,醇厚的嗓音似與玉香河濤濤水聲共鳴,說:“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用兵關乎軍民生死,國家存亡,是一國重中之重的大事,因此,用兵必須要慎重。執掌兵事,哪怕只是一個小隊的隊長,手上握著的是他人生死,也是自己的生死,興兵伐戰,必須首先牢記這一點。”
卻是二皇子封弘紳首先站起來,說:“叔祖……先生,我不明白,行軍打仗難道不需勇而無懼麼,考慮太多生死之事,難道不會膽怯懼怕,這樣還怎麼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