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小院,推開門,孤寂之感撲面而來。涼詩琴不在,當然不在,因為今夜輪到她守著小姨。跨進門欄,隨手便把門關上了,一個人帶著孤零零的影子來到涼詩琴放信的櫃子前。這個櫃子,我不知道開啟過多少次,裡面的信我不知道讀過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開啟,我都激動非常,每一次讀來,我都倍感興奮。一股熱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止住淚,小心翼翼的開啟櫃子,就像對待一塊易碎的稀世珍寶一樣。但是此刻,我的心情不再波濤洶湧,十分平靜,就像廣袤的大海一樣,但是海底卻湧動著不甘的憤怒。
慢慢的取出一頁信,席地而坐,青石板的冰涼頓時襲上身,但是我卻毫不在意,看著如珠如寶的信紙,眼神有些迷糊,吸了口氣,我慢慢的用眼睛看,用心去想:更衣跟著那廝走了,天還未亮,我卻覺得已是深夜,忽感人生走到了盡頭。這是涼詩琴寫下的第一封信,卻承載了她無限的悲涼之感,我的熱淚立馬奪眶而出。我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心如刀割,不知道那時的涼詩琴是守在屋子裡,還是站在廊簷下,注視著我離去的方向。不知道涼詩琴是否如我這般哭訴不止,後悔不已。
收拾好心情,我繼續拿出另一封信:更衣走了,我必須站起來,重新收拾好舊戰場,等她回來攜手,等我倆的青絲變白發。涼詩琴的信時長時短,承載的思念卻一樣深重。我感覺這頁薄薄的紙不堪重負,總會被壓得粉碎。不知道涼詩琴在寫的時候,不捨的相思是否會化成無形的動力,捏碎筆杆,浸透薄紙。
那廝的家書來了,信上一個字都不提更衣,算他很,我捏緊拳頭,恨不得當時就奪了信撕成粉碎。但是我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並且照舊把李樂的信安安全全的放在信匣子裡。放好了信,我的心裡腦子裡一個勁的都在思考更衣到了那裡如何了?可有不適?可想回來?可想我了?看到這封信,我才知道原來涼詩琴和我一樣,都在期待能有一封屬於我倆的信,可惜,我倆都不能這麼做,所以只能在心底裡默默的思念對方。
第一個新年,我在李府強顏歡笑,想著更衣在邊城的第一個新年將如何度過。可會放鞭炮,穿新衣裳,討糖吃。不論如何,我只希望更衣的初心不改,那廝太可惡了。好好地新年,我卻笑得十分僵硬。沒有更衣的新年,十分苦寒。。。每到新年,我都十分開心,因為離回家的日子更近了。所以在邊城的新年我都過得十分歡喜。沒想到在更加繁鬧的焱京涼詩琴卻倍加孤寂,我的心彷彿回到了那些年,那些苦守的日子,跟著她一起分擔這些苦味。
知道更衣懷孕了,我十分氣憤,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何雲還以為我這是太高興了。回到屋子,我拿起東西就想摔,但是知道必然會引起他人無端的揣測,便硬生生的壓了回去,坐在桌邊,不停地用拳頭叩打桌面,到心情平複之時,手已經紅了。我把冷茶一口喝盡,希望能讓自己保持冷靜。我真的後悔了,後悔對更衣的誤解,後悔自己的無知沖動,後悔覆水難收。可惜,為時已晚。就算再恨也得把這份恨咬碎了往肚子裡咽,才能以最美好的姿態迎接更衣的回來。。。我緊緊地捏著信紙,心緒久久難以平複。我何嘗不後悔,但是我唯一不後悔的,便是認識了涼詩琴。
我拼盡拼盡全身的力量才讓自己的書寫沒有暴走,不然李文一定會有所警覺。這樣一來,我和更衣臥薪嘗膽的努力只會付諸東流。為了確保萬一,我必須好好籠絡何雲,只有藉助她的力量才能更好的牽制李文。既然不能當面惡心李樂,我也不會讓他好過。慕勤和慕思這兩個寓意深遠的名字足以讓他不得安眠。他不會用,但是我相信更衣一定會。只要更衣這麼選了,我便永遠都是贏家。。。我噗嗤一笑,這名字的確讓李樂十分不悅當初他看到這兩個名字,那眼神恨不得把紙給燒了。涼詩琴時不時的小性子真讓人無力招架。我卻甘之如飲。20181009
知道更衣生了,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她的安然無恙才是我最大的期待。焦灼不安的每日每夜我都在思慮,若是我接到的信是報喪,我會怎麼辦?我會不遠千裡把更衣的遺體接回家,在她的墳頭把我的墳也挖好。我生得不到與更衣白頭,那即便死也要同xue。我會親手製作嫁衣,在她的墳前重新披上,然後與她有天地盟約,此生不負,來生不離。在用一個墓碑上刻上我倆的名字,這樣就不怕在黃泉走丟了。。。看到這裡,我止不住的流淚。當初我難産,生不出慕勤,感覺自己已經踏在了冰冷的黃泉路上,但總覺得有人在後面呼喚我,我們倆有一條紅色的線牽連著,她不放,我便走不了。所以我醒了。我知道,那個在我身後不放手的人是涼詩琴。即便身在千裡之外,我倆的心永遠捱得最緊密。
今天第一次抱著慕勤,我的雙手都在打顫,真怕把他摔了,但是又捨不得拿與他人。我知道,慕勤不會得到那廝的疼愛,送到我的手裡最好不過。我可以替代正處水生火熱的更衣好好照顧他。他是更衣用命換來的,我便用一生去呵護。此生,我不會有子嗣,更衣能生下一兒半女也算一件幸事。不然我倆都得孤獨終老。對我無害,對她不公。現如今,更衣有了後,也算我對她的一種補償,希望那廝能待她極好,才不負她辛辛苦苦生下了慕勤。。。我知道,涼詩琴會待慕勤很好,因為這不只是我的孩子。
今日慕勤開口說話了,雖然吐字不明,但是那聲“母親”卻疼到了我的心坎上了。我瞬間便花了眼睛。真希望更衣能早日回來聽到慕勤親口叫她。我真的太喜歡慕勤了。總覺得他是上蒼賜給我和更衣的禮物。人生如此美滿,不知道該如何感恩。。。不知道涼詩琴在教慕勤說話時,這聲“母親”說了多少次,而“娘親”又教了多少次。無論多久多少,有涼詩琴的真心以待,便是我和慕勤最大的幸福。
家書裡又失去了更衣的訊息,我昨夜又沒有安睡,夢裡總是更衣離我越來越遠,抓也抓不住,喊也喊不停。早晨醒來,汗浸濕了衣衫。。。涼詩琴從小就嬌貴,只因為沒有我的訊息便寢食難安,我何其幸運才遇到了她。我擦開淚,繼續往下看。
看到那廝冰冷的眼神,手裡抱著思思,我的心感覺被捅了一刀。我萬萬沒想到更衣居然又生了個女兒。訊息被鎖的密不透風。這一夜,無數的疑問從我的心底冒出來,最多最大的莫過於更衣移情別戀了嗎。。。我把信放下,心如刀割。當初錯誤的決定差點讓涼詩琴又誤會了我倆的這段感情。就算是我現在回到了涼詩琴的身邊,她依舊對我不說一聲就産下思思心有不滿,總覺得是我負了她的證明。其實不然。在邊城的日子太孤單了。那段日子,我差點想涼詩琴相得發瘋了。如果不是有思思暫時的慰藉,我想我可能真的瘋了。
我本不願意撫養思思,因為這是更衣和那廝的孩子。但是看到李樂那決絕的眼神,我突然醒悟,他怎麼會捨得把思思不遠千裡帶回來,只是為了膈應我?絕對不是。尤其當我從那廝看思思的眼神裡讀出了失落的心情時,我才慢慢的揣測,思思的“思”,是對誰的思,才會讓那廝寧願千裡丟女,決絕而去。。。思思,思思,我的女兒,承載了我對涼詩琴的深情思念。我偷偷瞞著涼詩琴,她氣了;我明目張膽的寄情與她,李樂氣了。想想都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太過意氣用事了。不過現在看到思思出落得越□□亮了,我心裡還是十分欣慰的。
春雪的出現讓我出乎意料。當初是設想過若有她人的介入,好讓更衣金蟬脫殼,但是相隔太遠,不好操控,搞不好會事與願違,更怕會傷了更衣。她這麼善良,肯定鬥不過那些花花豔豔,那廝又是美色燻心,指不定最後會偏袒誰,所以不能輕易下這步棋。但是得知有春雪的存在,讓我柳暗花明又一村,對那廝的厭惡突然有所改善,望他多娶些鶯鶯燕燕,好讓更衣能好好地一個人。。。我就知道春雪會成為涼詩琴的有利棋子,不禁笑出了聲。
春雪一看便是想要獨佔那廝,也不知道那廝哪點好。不過,我越看越覺得春雪不錯。那醋勁,足以讓那廝焦頭爛額。只要春雪得力,更衣便會好過。我相信她和我一樣,都迫切地希望那廝能早點滾出自己的視野。。。涼詩琴的這些信絕對不能讓李樂看到,不然他得氣得怒發沖冠,怕是想殺回焱京的沖勁直飆。我小心的把信放回原位。
我特意提前一天便站在涼府的門口守著,希望轉角能看到更衣,但是每一個都不是,從清晨守到更聲響起。我怕,怕這一等便是此生。。。按約定,今日便是歸期,但是從白到黑,還是沒等到,不知道更衣是否忘了,忘了還有個人在等她回家。。。這幾夜沒睡著,清晨打鳴了,我又站在原來的位置,可惜,又是望眼欲穿,穿不到頭,感覺夜風吹進心坎,吹涼了此生剛暖起來的心。。。每每讀到涼詩琴的這幾封信我都感覺自己罪大滔天。幸得她的原地不動的苦守,才讓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誓言最美在 一一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