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泣著看著眼前一臉愁容的涼詩琴。這還是第一次,她這麼卑躬屈膝。這不是第一次,她這麼近距離的與我對視。看著她眼裡的星光,我心底那些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涼詩琴抹開我的淚痕,軟語著:“更衣這麼好,我怎麼捨得送你走。不會的。一輩子都不會的。娘不是說,你是一輩子都得跟著我的人。”
透著朦朦朧朧的視線,我看著涼詩琴。她在對我允諾,一輩子。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真怕這個承諾轉瞬即逝。
一輩子。這個執念開始紮入我心。
看見我不哭了,涼詩琴又轉了性,開始用手指捲起我的青絲。我的頭皮被拉扯的有些疼,但是心頭是甜的。
“我這是垂鬟分肖髻。娘說出閣前我得常梳這個發髻。更衣快點學,以後得天天給我梳。”涼詩琴把我轉向銅鏡,重新開始為我梳頭。我的青絲在涼詩琴的手裡錯綜複雜的纏繞著。
我看到銅鏡裡兩個人影,感受著頭皮時不時傳來的刺痛以及心底的蔓延的幸福感,應著涼詩琴的話:“嗯。”
一個時辰,我的發髻還沒梳好。不,是越梳越亂,不忍目睹。
“小姐,算了吧。”不是我不相信涼詩琴的手藝,而是我的頭皮真的被拉扯的很痛。
青石磚上,無辜的青絲殘留一地。
涼詩琴卻誓不罷休,斬金截鐵地說:“我會。更衣不要打擾我。”涼詩琴心裡也急,下手又失了輕重,我輕嗚了一聲。涼詩琴立馬鬆了手,好不容易有型的發髻又沒了。
“我弄疼你了嗎?”涼詩琴對視著我有些愁眉的臉色,關切地詢問著。
我慎思著這可不能傷了小姐的一片好意,慢慢道來:“不痛,不痛。是,我餓了。”
涼詩琴由陰轉晴,跑到圓桌前拿起桂花糕就遞在我的唇邊,弓著腰和我平視,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桂花糕摩擦著我的薄唇,眼裡看著涼詩琴投來的真情。雖然逾越了,但是我還是膽大的張開了嘴,桂花糕被推進,我咬了一半化在嘴裡,細膩清香。
“好吃吧。”涼詩琴又是一笑,美不勝收。
常聽少爺們私語哪個小姐回眸一笑百媚生。雖然不懂,但是我覺得這句話用在此刻,定是應景的。
涼詩琴看我回味入迷也不顧手裡的桂花糕是否有人啃食過,直接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不知怎麼了,我盯著涼詩琴的閉上的唇瓣,蠕動的臉頰,吞嚥的動作。電光火石之間,我的心猛烈地跳動,臉刷一下躥紅,只覺得口渴難耐,侷促不安。
“怎麼了?”涼詩琴伸出冰涼的手覆在我的額頭上,焦急著:“好燙。更衣,你發燒了。”
越看涼詩琴,我的心跳得越快,越覺得口幹舌燥。連拿開涼詩琴的手帶給我的觸感都像被灼燒一樣。我驚恐地低下了頭。
“可能,是,是被風吹著了,睡一晚就好。”我說的有些結結巴巴,卻的確是這麼想的。定是剛才拿糕點時跑急了些。
涼詩琴又端正我的頭顱,輕輕地梳著,慢慢地說著:“更衣,病了記得叫大夫。你是我身邊的人。沒人敢欺負你的。不要偷著掖著。你病了,誰來伺候我。”
臉紅彤彤的,身體熱熱的,我不敢再看銅鏡,低聲應著:“嗯。”
“好了。”涼詩琴滿意地收工。
抬頭,我大失所望卻裝著歡喜地附和著:“嗯。”明知道一會兒回了屋,我又將是被嘲笑的物件,卻不想這獨一無二的發髻消失。
“嘻嘻。更衣,我明天會紮得更好。”涼詩琴將頭靠在我的肩頭上。
她的呼吸、她的聲音掃過我的耳廓,我有些坐臥不安。
鎮定下來,我才明瞭這話中含義,也就是明日我還得被涼詩琴折騰一番。我受寵若驚地看著銅鏡裡又在拿著我的青絲在玩弄的涼詩琴,祈禱著小姐,忘了吧忘了吧。
果不其然,當我伺候好涼詩琴小憩回到自己的屋子,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喲,我們的更衣今天又換新花樣了。真是,跟了個頂好的主子就是不一樣。”接著,嬉笑聲一片。我則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一閉眼,腦子裡還殘留著那朵淨白如雪的馬蹄蓮,和那隻翩翩而飛的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
團扇上繡著蝶,花園裡舞著蝶,心尖上藏著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