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霍臨風快活似神仙,怪他破壞怎麼辦?
該如何收場?他又是何種立場?
容落雲胸口揣著一窩將死的兔子,垂死掙紮,哼哼唧唧,還他娘豎著耳朵聽動靜。好巧不巧,房中傳出一聲嬌笑,不知在逗什麼樂子!
他貼近些,附耳上去,聽見裡頭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正歡。
“……打那之後,蔣大人再沒來過。”寶蘿坐在外屋桌邊,捧著茶講道,“後來,每月歌舞那晚,公子都來看著。”
霍臨風坐在裡間榻上,隔著八丈遠:“還有什麼關於他的趣事,多講講。”
寶蘿叫苦:“講得嗓子都疼了,將軍與公子相熟,為何不自己問?”
霍臨風道:“我若能自己問,還叫你做甚?”他吃著果子,想了想,然後杜錚上身般打聽,“樓裡這麼多姑娘,有沒有愛慕他的?”
寶蘿說:“公子俊秀又武藝高強,愛慕他的姐妹多著呢。”
霍臨風聞言:“列出來,我出銀子給她們贖身,讓她們趁早從良。”說罷反過來,“那……他之前有沒有合意的?聊得來、叫名字不帶姓、解過圍的都算。”
容落雲立在門外聽,一顆心從嗓子眼掉回肚中,原來沒有燃著烈性的香,姐姐詐他。霍臨風更沒有意亂神迷,只問東問西,繞著他打聽。
“對了。”這時寶蘿說,“霍將軍,你當初說寧啃鮮桃一口,不嚼爛杏一筐,請問尋到你的鮮桃了嗎?”
霍臨風笑道:“那是自然,啃一口便叫我……”
容落雲屏氣抿唇,心覺不妙,只聽那厚臉皮的塞北人說道:“叫我心醉神往,骨軟筋酥,如小鹿觸心頭,好想和他解甲歸田,日日看花吃茶熱炕頭。”
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陡地,門從內開啟,容落雲一頭栽了進去。古人撞柱死,他倒好,撞在霍臨風的胸膛上,咚的一聲。
霍臨風抬手接住,悄聲低語:“一身蘅蕪香,我坐屋裡都聞見了。”
他無意叫容落雲難堪,很快松開手,揮退寶蘿,而後倚著門框假扮吊兒郎當。“管得好嚴,和姑娘聊聊天也不成?”他問,“那我睡覺成不成?”
容落雲招架不住,退出來,一顆傻蛋似的。
霍臨風關上門,合衣登床,利索地閉上眼睛。今夜沒看畫像,見到真人,他且來試一試能否青樓夢好。
朝暮樓翠翠紅紅歡鬧整宿,寅時一過才開始冷清。
待旭日初昇,樓中最靜的時候,霍臨風一骨碌醒來。他睡得很飽,離屋摸到後院,在柴房中找到了張唯仁。
卻不給對方松綁,他交代:“容落雲定問你往返瀚州之事,不必藏掖,告訴他即可。”
張唯仁還未反應過來,那將軍已經走了,不責備他,也不管他,串門子似的囑咐一句,竟然走了!
霍臨風縱馬回將軍府,這會兒街上人稀,可恣意馳騁。
到了將軍府門外的長街上,遠遠的,一隊人馬逐漸靠近,瞧著甚為煊赫。他在門口下馬,看清了,一水兒的深豆青,白貼裡,中冠佩刀,是長安來的驍衛軍。
為首的,是在塞北侯府見過面的承旨官。
將軍府府門大開,霍臨風立在正院迎接,待隊伍至門前,人馬列陣入府,一聲響亮的“聖旨到”穿透晨光熹微。
霍臨風撩袍下跪,洗耳恭聽。
承旨官捧玉軸淩錦,宣讀一旨聖意,關懷、體恤,篦去層層虛言終達要領。“——茲授霍臨風親辦,於西乾嶺東南之地,修建長生宮,為國祈福。”承旨官道,“欽——此。”
東南之地乃不凡宮所在,若建長生宮,先除不凡宮。
霍臨風沉聲叩首:“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