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也是名副其實,中毒之人,會從指甲開始,一點一點地侵入全身,全身的血液裡都像是有螞蟻在蹦跳撕咬一般。這樣的疼痛,足足要維持上半個時辰,直到人虛脫而死。
長公主瞪大一雙美眸,「明姨娘若沒有害死我的孩子,我會這樣待她嗎?若不是你是非不分,護不了自己的正妻,我哪會下這樣的毒手。」
長公主咬牙,「裴淵,你莫要再下一世碰上我,否則我必定讓你全家不得安寧!」似是想到什麼,長公主竟是笑出了聲音來,「這一世你們平南侯府也是不得安寧了,裴淵,你與我相鬥兩世,又有哪一世你是鬥得過我的?」
裴淵說:「今日我也沒想過活著離開,我敢毒殺了你,就敢毒殺了我的家人。」與其讓皇帝的怒火牽連他的家人,倒不如先死了個痛快。裴淵咬牙切齒地道:「你當真是個,連自己的兄長也敢勾引。」
長公主淡道:「我是不是,由不得你來指手畫腳。你敢納妾,我便敢給你紅杏出牆。這一世你情我願的,又有……」
毒開始發作了。
她的手指如萬箭穿心那般疼痛。本來就是強撐著的身子,如今一毒發,她整個人不禁搖搖欲墜。但是她仍然在死撐著,她可以在三郎面前柔弱,但絕不能在裴淵面前示弱!
貝齒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血流進嘴裡,染紅了一口白牙。
騰地,上一世的場景躍入自己的腦海裡。
她一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如今自己將死,竟是想了起來。上一世成功滅了平南侯府,她與三郎攜手同遊天下,日子過得極其和睦,兩人亦是伉儷情深的。
可是不出三年,她卻是病倒了。
三郎會自己尋遍名醫,最後是容銘為自己拖延多了一個月的性命。那時孫芸芸方知,自己乃是異界而來的靈魂,與這不知是哪兒的時空並不能完美地融合。
二十年,已是這身子的極限。
如今算來,這一世她已是活了二十一年,難怪從去五臺山開始時,她就總是不適,哪兒都不舒服。原是自己的身子已是超過極限了。只不過卻可惜了三郎,上一世自己去後,三郎過得如何?她又不曾為他生下一兒半女的。這一世竟是年紀輕輕就去了,是她連累了他。
這麼一想,長公主也不懼怕這毒了。
橫豎都是要死的人,何不如把這毒夫也一併拖下水來。黃泉路上,她也不要放過他。
長公主張嘴。
裴淵道:「想喊人?」
他徑自上前,說:「你現在有力氣喊得出來嗎?你每次與謝三私會,都會屏退周圍人的。如今有誰敢靠近?你定是不知道,上一世你與謝三私會時,有一回剛好被我碰到了。你頂著我妻子的身體,與情郎私會,你不羞恥嗎?」
身體像是要沸騰起來一樣,疼得她耳朵嗡嗡作響,根本無法聽清裴淵所說的話,只能見到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的,眼神像是寒譚一般。
長公主最終還是敵不過毒藥的厲害,整個人跌倒在地,身子不停地痙攣。
裴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面無表情的。
她的眼裡逐漸渙散,可始終有一抹堅持,她的下唇已是咬得破爛,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猩紅的血從嘴裡溢位來。她艱難地伸出手,彷彿想去夠著什麼。
她的眼裡只剩下謝三郎垂下來的手。
指骨分明,修長而白皙,平日裡會在烏發間穿插,替她挽髻,還會與她描眉,更會在她煩躁憂愁時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與她說:「芸芸,莫憂。」
她努力地伸長了手。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就在快夠著的時候,她倏然吐了一口血出來,手緩慢地垂下,眼神已是完全渙散。
裴淵看著她,只道:「你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