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是呀,婠姐兒這孝心真是沒得說,你的兩位妹妹也該好好地向你學著。」方氏道:「菱兒今日本也是要過來的,但這幾日天冷,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怕是會過了病氣給老夫人,所以也敢過來。」
老夫人咳了幾聲,緩緩地道:「菱姐兒也就罷了。」
言下之意,方氏和沈婠都聽明白了。
陳氏因不滿老夫人的安排,這大半年來也甚少踏足過寧心堂。老夫人心裡正惱著,如今是連沈蓮也一塊惱上了。
沈婠輕聲道:「三妹妹年紀小,不懂事。」
老夫人輕輕地哼了聲。
沈婠又道:「祖母,婠婠方才去見過父親,大夫說父親這陣子常常夢靨。」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抬眼瞧了瞧老夫人。
老夫人哪裡能不明白沈婠的意思。夏氏放火,還想連自己的夫婿也一併燒死,兒子能不夢靨麼?老夫人呢喃道:「冤孽呀。」
沈婠繼續道:「婠婠過幾日想去京山廟裡為母親做一場法事,請幾位德高望重的方丈超渡亡魂,好讓父親得以安生。」
方氏詫異地道:「京山廟?」
沈婠道:「原本是想去蘭華寺的,可二妹妹生前……」
方氏明瞭,道:「大姑娘果真是極有孝心的。」
老夫人眯了眯眼,她在打量著沈婠。
這長孫女,她是愈發地看不透了。沈婠的生母唐氏因何被休,這事府裡的人都心知肚明。沒人敢說,可老夫人知道沈婠心裡也會有數。她原以為自己把管家大權交託給沈婠時,沈婠會為唐氏爭回名聲,或是讓唐氏偷偷地回來京城。
可是沈婠一個字都沒有提過,甚至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掛念唐氏的情緒。
她緩緩地道:「難為你能有這樣的心思,也好。」
京山廟也跟蘭華寺一樣在京城郊外,只不過名氣卻遠遠不及蘭華寺,且位置有些偏僻。馬車走了小半天方是到了。霜雪扶著沈婠下了馬車,她看了看周圍,只道:「大姑娘,這兒人煙真是稀少。」
沈婠稍微打量了下,京山廟果真偏僻得很,也不知到底要見什麼人,裴明澤竟是這麼謹慎。沈婠說道:「霜雪,都打點好了吧。」
霜雪頷首,回道:「都依照大姑娘您的吩咐,一一打點好了,法事所需的器具也備好了。」
沈婠「嗯」了聲,「等會你們都無需跟著我。」
「是的,大姑娘。」
沈婠先進了廟裡給夏氏燒了一炷香,她倒也是真心的。若不是多虧了夏氏的那一場火,瀋州如今也不會落得這般慘況。沈婠每去探一回瀋州,心裡總會特別痛快。
沈婠痛恨裴淵,同時的她也痛恨瀋州。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沈婠對瀋州的恨意從未少過。他是她的父親,可卻從未將她當過是女兒,還害得她母親落得如斯田地。
沈婠記得上一世的時候,她被裴淵關在平南侯府一處偏僻的院落裡。有一回瀋州過來,他親眼看著她受盡冷落,甚至丫環當著他的面欺淩她,瀋州也無動於衷。他只懂得眼巴巴地討好著裴淵,彷彿只要能討好裴淵,即便是此刻讓她當眾餵狗也無所謂。
現在瀋州總算遭到報應了。
沈婠也慶幸那一場火沒有燒死瀋州,若是瀋州死了,她也不能為自己的母親平反當年的冤屈。她現在要吊著瀋州的命,直到她鬥贏裴淵。
沈婠不是沒有想過盡早接唐氏回京城,如今自己的力量雖不似以前那般薄弱,但沈婠知道裴淵尚在人世一天,她就不能接母親回來。
裴淵與她一樣也是重生,若是哪一日裴淵曉得自己也是重生的,為了對付自己,難免會從自己的弱處下手,而母親就是自己的軟肋。
在蘭城比京城更要來得安全。
沈婠出了廟門後,不多時就見到了裴明澤和覽古。
沈婠大半年沒有見過裴明澤,如今一見裴明澤,不知怎麼的,沈婠的心裡忽然有了絲異樣。尤其是裴明澤含笑望向她時,她的心中好似小鹿亂撞一般,方才想起母親時的傷感情懷也悄悄地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