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辦煙花廠掙了點錢,我自願出資建一個簡單的招待所,為那些投訴無門的外鄉人免費提供食宿,順便代村支部接待申述。村支部採納了我的意見,責成我接待訪客,村裡就不再設專職接待人員了。
從77年底到現在,我這裡已經接待了數百餘人次。一些純屬地方應該解決的案件或者糾紛,我們當即勸回,個別有困難的,我還支助了路費。”
葉西拍拍手中向胡廠長借閱的一摞申訴資料說:“善有善報,你看,你沒預料到你會有如此大的意外收穫吧?你今後寫洗冤錄有了素材積累了”
“我們收到申訴人的材料時,就得徵求他本人的同意,我們要留影印件,以供今後查詢,是對是錯,我們得留個依據。”
胡廠長進一步解釋:“收到的材料,先由支部集體研究研究,靠譜的才上轉。實際轉達的共六份,剩下的我都用掛號信把材料寄回給原來的申訴人,建議他另找途徑申訴。
我們上轉的材料以最底層的黨組織的名義寄出去,以區別公私界限。
至於h總收得到收不到這些東西,那就不是我們的事了。
後來,我們不斷收到申訴人的感謝信,說他們多年的冤案終於平反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洗雪冤情的人到底是正常渠道解決了問題,還是我們這左門旁道起了作用?
只要目的達到了,就是好事。
這一兩年,找到我們這裡來申訴冤情的人已經極少極少了,大都是來瞻仰故居的。
估計是,積案解決得不少了,h青天的壓力也該減輕些了吧?”
葉西看著身邊這位農民黨員,鄭板橋那首詩倏然就躍進了他的心頭:“衙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一個村支部的普通支部委員,論官階,比鄭板橋那個年代的那些州曹縣吏的父母官,還更小,沒有比他們級別更低的了,但是,他們懂得,一枝一葉皆生命,他們對申訴人的命運和遭遇深深的同情和關注,他們把民間的疾苦,點點滴滴放在心上。並且,把向上級反映社情民意,視為責無旁貸的己任。這種精神,是無法用官階大小來衡量的。
葉西對胡耀敬頓生敬意。
胡廠長沒有注意到葉西的心理活動,他陪同葉西走進房間說:“葉科長,你看材料吧,村支部有個決議,這些材料不許抄錄,不許散發,我陪著你,你看完了,我就拿走了。”
“好的,應該是這樣,許可我翻閱,就很不錯了,謝謝你!”
葉西坐下就開始翻閱這一份一份的申訴材料。這些申訴材料來自全國各個地區,涉及的問題方方面面,最多的還是g時期的冤假錯案。
有一份厚厚的材料,上面署名的是一個赫赫有名的科學家,一位中科院院士。
他以詳盡的資料,統計報告了五十餘箇中科院、中研院院士和其他著名自然科學家在歷次運動中遭遇的不公平待遇的情況。
看完這分量沉重的材料,葉西心頭的震撼無以形容,
他注意的這份材料是1977年12月27日寫的,那是中央大張旗鼓的平反冤假錯案剛剛開始的時候。
看來,這位科學家也是擔心他的材料半路被攔截,到達不了上層,除了正常渠道上報以外,又頗費心思的送一份到這遙遠的鄉村一份。
那位院士再三囑咐胡耀敬:“g結束了,國家百廢待興。解放知識分子,解放科學家,發揮知識分子的作用,讓他們為建設強大祖國服務,促進國家科學技術的進步,“功在民族,功在國家,功在百姓,功在人類,功在千秋。”請你們想法設法把這份材料遞給yb同志,以供首長參考。”
胡耀敬告訴葉西,這封信是以中共瀏陽縣中和鄉茶坊村支部的名義,寄給中組部的,雙掛號寄出去的。
於是,葉西和胡耀敬對照著材料中提供的名單,一個一個人的回憶,他們都想起來了,在78年的科學大會召開的時候,這份材料中反映到的許多科學家都出席大會了。直到83年的今天,這些科學家,在媒體上頻頻露面已經是平常的事了。
知識分子由被批判被改造被教育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變成了國家的主人,變成了社會主義勞動者。
中國迎來了科學的春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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