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生離開後,楊改改又恢復了木然冷漠的神情。她回家來這些天,只有兩次變得和沒有生病一般,一次是王典成一家和他的二嫂廖彩雲來那一天,大家說說笑笑那一會。再就是剛才見了陳根生後的談吐,完全像沒有生病一樣。
改改娘真願意老有改改待見的人來陪伴著改改,那樣,興許改改就會好得快些。
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頭,除了葉西,有誰會讓改改更親?平常親親蜜蜜的小兩口,為啥睡覺都不願在一個炕上了呢?葉西說是藥物的副作用引起改改的反常行為,那麼,王典成一家來了,陳根生來了,改改咋就不反常了呢?
改改娘疑惑不解。
老人家只能向佛求助,她決定帶著改改去寺廟裡多住些日子。他告訴老伴:“葉西回來,準會不放心我們,你勸他安心在家待著,不要去打擾我們,有老孃守著,改改不會有半點閃失的。”
葉西有些落寞,他打算躺一會兒。
一動枕頭,發現改改留給他的一封信。
哥:你是醫生,你比我更加明白,我的病,只靠藥物,要想徹底治癒,是難做到的。我住院的時候,就有第五次復發再進醫院的病人。一想到那座醫院,我除了恐怖還是恐怖。
我想找到一種新的治療途徑,所以,我選擇了去寺廟靜修,這段期間,請你放心我,不要因為惦記我就去打擾我的禪修。
我已經決定不再回省八建上班了,辭去工作,不要工齡,不要一切福利。原因很簡單,為了我的健康。
辭職報告我已經寫好了,請你在我靜修這幾天,替我去總公司辦理好離職手續。
陳小豔的父親,根生叔來了,拿來了小豔給我的信,我的噩夢解開了。哥,請相信我,在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那個夢的真相,否則,我不會去玷汙你對我的純潔的感情。雖然我很無辜,但是,我無法面對你。以前,我無時無刻不依戀你,哪怕是稍許的離別我都捨不得。但是現在,我克服不了對你的負疚感,我不敢面對你;我只想離你遠遠的,我十分害怕見到你,更不要說彼此親近了。
我們離婚吧,別無選擇。
我們是因為愛得至深才選擇了離婚,可是,這個理由是不能上法庭的,所以,我們只能是協議離婚。我們沒有財產可共分割,只有一萬元存款,我一分不取,全部給你。
根生叔哪裡,他重操就業,已經有了自己的收入,暫時不用給他錢了。你也不用再揹著我給他寄錢。但是,我不會忘記我對他的承諾。
原諒我吧,親愛的哥。
你永遠的改改
看完改改的信,葉西心頭痛楚。但是,他還是相信,只要改改一天一天的好起來,他們還會和好如初的。所以,他並不絕望。
他在岳父面前不露聲色,只說要去堯谷轉轉,也看看王典成的孩子這幾天病況如何。楊洛賓端詳著葉西,他已經知道女兒要離婚的打算,他心頭暗暗替葉西擔著一份心。看到葉西還算平靜,也鼓勵葉西說:“四五年不去,堯谷變化大多了,跟你插隊時候,大不一樣了,早該看看去了。”
楊莊子離堯谷不過三里,葉西幾次回楊莊子來,都沒有去堯谷村看看,那是因為他心頭有個結。
堯谷村的鄉親們一心一意想挽留住他,支書王世英也算得是用心良苦了。到頭來他還是辜負了大家,一拍屁股溜走了。
他沒有顏面再見大家。
在堯谷的那幾年,自己雖然也有付出,但是老鄉們可是把他當成個寶貝,誰家飯碗他沒端過?有那家過年過節不惦記著他?
他覺得他虧欠堯谷的鄉親們,他曾經說堯谷是他的的第二故鄉,可是至今他無顏見江東父老。
“近鄉情更怯。”
寫這句詩的詩人,他負罪離鄉,這句詩既表達了他對家鄉的迫切思念,也表達了他對家鄉的敬畏,內涵十分豐富。
葉西覺得用這句詩來表達他回到堯谷的忐忑,也是十分貼切的。
在葉西前腳邁出堯谷村不久,梁青箐和廖彩雲後腳就走進了堯谷村。葉西離開堯谷時,共產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沒有召開。梁青箐和廖彩雲進村時,農村的土地承包已經落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