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顧不上去看望她的嫂子,葉西便自己回到了楊莊子。
幸好葉北他們沒有來,來了也見不到楊改改。改改和她娘一起上了青虛山,昨天一早就上寺廟裡拜佛,岳父楊洛賓說,這一去估計得住下半個月。
離堯谷村和楊莊子不遠有座青虛山。青虛山歷史上是一個道教聖地,從遼代壽昌年間陳道義在青虛山傳經佈道開始到清朝末年,各種寺、廟、宮、觀、庵發展到近百處。集佛道儒一山。
青虛山昔日的興盛,經過民國,共和的更迭,日漸衰落,及至文革,僅有少數的僧人和道士還堅守在青虛山上。
文革結束僅僅幾年,青虛山的香火又興盛起來了,每年三月十五到二十五的廟會,到青虛山禮佛問道的香客超過十萬之眾。
香客除了來自本省和鄰省的山西、河南之外,也有峨眉、蘇杭、武當山、青城山各個名剎古寺的高僧、道長紛至沓來,盛況空前。
青虛山胸懷無界,容納萬生萬物。
為了趕上頭香,許多香客就提早住到山上。寺廟附近有許許多多的旅館飯館,為外地來的香客提供飲食住宿和交通。
附近村莊有一個延續長久的習俗,或求財、或求子、或消災、或祈福只要是家裡有重大事情,需要求佛問道的,一概信眾都可以自備盤纏,直接由寺廟裡提供膳食住宿,到寺院裡靜修,短則三天,長則半年,信奉佛教的就在寺廟裡和僧侶丘尼一同敬香禮佛,禪修期間,高僧大德帶領俗家弟子,釋經解惑。信奉道教的就在道觀裡和道長真人一起戒齋吃素,面壁修煉。
像楊改改家這等稍稍寬裕的家庭,每年都向自己信賴的寺廟有不等數目的捐贈,寺廟對他們也優先接待。
今年白草寺專門安排接待照料楊改改母女的比丘尼是園慧法師。這園慧法師剃度前是楊改改同村的閨蜜,就是那個和楊改改同時期懷孕的楊四丫。
四丫的丈夫楊大貴三代單傳,計劃生育政策又只准生一胎,大貴父母天天燒香求菩薩保佑,祈禱四丫給他們家生一個傳宗接代的孫子;孫大貴也去廟裡許下宏願,只要送子娘娘給他家送一個男丁,他要賣掉家裡的那頭黃牛,給觀音娘娘重塑金身。
在楊改改被賈友才報復流產,住院切除子宮後五個月,楊四丫順利分娩,生下的是一家人期盼的重七斤二兩的胖兒子。他們給孩子取名字叫楊恩來。
楊大貴果然賣牛還願。為了彌補沒了耕牛的不便,他東湊西借,買了一臺手扶拖拉機,忙時耕地,閒時跑跑運輸,掙錢還債。
冬天去煤礦給各家各戶拉煤炭,春天給蓋新房的人家拉水泥、河沙、給開小賣部的去進城拉貨,總之,他不讓自己有半點空閒。因為如願以償的得了個大兒子,他幹啥都有勁頭。楊大貴不管在忙什麼,不管多累,心頭都惦記著兒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兒子親親兒子。即使孩子睡著了,他也把孩子擺弄醒,然後再呵呵的哄孩子入睡。孩子的尿布都是大貴娘搶著洗,從來不讓四丫沾手。他們只要求四丫好好孩子就行了。只要有點好吃的,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儘量勸四丫多吃。待到孩子也能吃東西了,雞蛋肉啥的,只怕四丫和孩子吃不夠。楊恩來長得胖滾滾的,喜歡的四丫恨不得咬一口孩子的屁股蛋蛋。
不出遠門,開手扶往地裡送糞時,大貴就像袋鼠似的,把孩子兜在懷裡,孩子見拖拉機噠噠的跑,高興得咿咿呀呀的喊叫,楊大貴更是哈哈直樂。
楊恩來一歲半,已經會喊爹孃、喊爺爺奶奶了。
聽說鄰村放映電影《少林寺》,揚大貴用手扶拖拉機拉著一家人去看電影。拖斗裡坐著爹孃、四丫和孩子。
在過四道崗時,拐彎處,突然衝過來一輛拉煤的拖掛車,汽車司機為了躲開手扶拖拉機,猛的打把,汽車便一頭闖到巖壁上。
本來已經躲過車頭的拖拉機,又被後邊的拖掛車一甩一掃,連人帶拖拉機一齊摔倒巖下。
緊急關頭,四丫撲過去要保護奶奶手中的孩子,孩子沒搶著,藉著慣性,四丫被拋到了半坡上。拖拉機滾進了溝底,大貴和孩子以及爹孃無一倖免,慘死在車禍中。
卡車司機因為流血過多,來不及搶救,也命歸黃泉。只有在半坡上昏迷過去的楊四丫被人們送到醫院搶救過來了。
在村支書楊勝利和楊洛賓眾人的幫助下,大家安葬了遇難的一家四口。盡力安撫悲痛的楊四丫。
在給亡靈超度的清虛山白草寺的僧尼中,有一個楊四丫孃家的姑姑,當場點化四丫,果然,四丫便隨了她削髮為尼,至今兩年有餘。
楊改改是在葉西送王樂樂他們去北京看病的時候,聽老孃講述了楊四丫的遭際的。楊改改心有觸動,她急切的想要進白草寺見見楊四丫。
過一天就是青虛山廟會,改改不用母親動員,主動要求和娘一起去上廟。
正在準備上廟會的東西時,有人叫門,楊改改認出是陳小豔的父親陳根生,改改有些吃驚的問:“根生叔你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