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宇用手溫柔地扶著楊柳的後背,希望這樣,能讓她哭得順氣一些。耳邊卻聽到“怪不得,怪不得……”的斷斷續續詞語。
待楊柳呼吸不再急促大口了,莫庭宇好奇地問了聲,“怪不得什麼?”
楊柳聽聞,在莫庭宇肩旁用衣服擦了擦眼淚,盡管那裡早就濕透了。又深吸氣一口,苦笑著問:“你知道那次你為什麼會抽到蘇一夏嗎?”
莫庭宇思索半天,想起陳芝麻的高二籃球賽,隨口答道,“巧合唄。”
“不,無論你抽幾次,結果都一樣,因為那個箱子裡裝了十三個蘇一夏。”
“啊?”莫庭宇驚得掉了下巴。
“不過,沒關系。”楊柳想起最後一門高考,蘇一夏從發捲到收卷一直捂著肚子,即使偽裝得再滴水不漏,但女生的第六感是準的,她一定考砸了。所以,無論是家世,還是……她都配不上祁恆。
莫庭宇聽得雲裡霧裡,“什麼沒關系?還有為什麼會有十三個蘇一夏?”
楊柳推開莫庭宇,似乎已經振作起來,用手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抹去,洗淨,擦幹,優雅地轉身離去。
“哎,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呢?”莫庭宇在背後大叫,卻不能過去攔住追根問底,因為人有三急。
在來也匆匆,去也沖沖之後,莫庭宇拼湊著楊柳零零碎碎的話,隱約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但真相只有一個,在水落石出之前,何必庸人自擾呢?
楊柳是不會告訴莫庭宇,為什麼會有十三個蘇一夏?
那天,陽光熾烈,揚揚灑灑地落在繁茂枝葉。夏天的尾巴裡,總少不了蟬鳴,幾只大蟬在樹間傳出此起彼伏的蟲語,懶洋洋的調子把人也聽乏了,走廊裡無人活動。
祁恆左手裡拎著剛剛抓鬮的小箱子,步履輕快地走向垃圾桶,停在幾米開外,舉起箱子,瀟灑的一個投籃,“三分球”命中。只是這紙箱子不及籃球重,沒有完美的空心投中,在桶邊緣磕碰一下,裡面的小紙條散落在地。
但這並不妨礙祁恆的愉悅心情,他長腿跨去,撿起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哼著歌回了教室。
這一幕,被剛上完廁所的楊柳瞧在眼裡,難免覺得祁恆也是蠻幼稚的一個人。平時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無人的時候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皮。
楊柳路過垃圾桶,看見桶與牆壁之間的空隙依然落著兩個小紙條,搖搖頭彎腰去撿。
其中一個紙條露出了“蘇”字,而另一個紙條露著“夏”字。楊柳一手一張紙條,緊緊地拽著,吸了一口氣,用大拇指分別展開了手心的兩張紙條。
同樣的名字,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楊柳把紙條撕碎灑入桶內。也許,只是手誤,人不可能不犯錯,即使是他,也在所難免。
細小的紙屑飄進垃圾桶,有些覆蓋在緊裹的小團上。即使猶豫不決,但終究好奇心占上風。
楊柳抓起皺得不行的紙團,一條條開啟,卻全都是一個名字,一個第一眼看見就莫名討厭的人的名字。
蘇一夏,毫無疑問楊柳討厭她。這世上,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千百種理由,而討厭一個人卻不需要任何緣由。
每個人都有一個與生俱來的磁場,在這偌大的比較級世界裡,你可能遇到一個非常吸引你的人,那麼相反,你也可能會遇到一個極其討厭的人,磁場相同,氣場相悖。
由愛生恨的例子很多,由恨生愛的卻很少,就好比生物裡的逆轉錄,一般是不會發生的,除非是某些病毒。
因此,討厭的還是討厭,喜歡的還是喜歡。
楊柳回到ktv的包間,裡面的人寥寥無幾。沈芝抱著話筒,堪稱麥霸,而李博友與其他同學已經沒了再唱的興致,在一旁桌子上玩起了紙牌。
冷氣從牆上的掛式空調裡吹出,混進不明不暗的燈光,有點落寞。
楊柳不禁想起那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麼,她願意做一個立在燈火闌珊處的人,餘生還長,中途的停歇,大多數人難免要回頭看看。
☆、九月離別
夜風微涼,蘇一夏在ktv門口默默唸頌調子,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了,果然,自己跟數字什麼的毫無淵源。
黑夜的星空被大雨洗禮過,亮著兩顆調皮的星星眨巴眼。
祁恆從過道裡走出,一眼便看見筆直屹立在樹下的一夏,瞧了兩眼,輕步挪去,“你怎麼還在這裡?不進去玩兒?”
碩長的影子覆蓋在一夏身影之上,她混亂的數字邏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其實不會唱歌也不算十分丟臉吧?
可是在這人面前,自爆短處也沒那麼理直氣壯,再找藉口扯謊,還得要另外一百個謊言來填補。
索性豁出去,蘇一夏吞吞吐吐,“我,不會唱歌。”
祁恆看著有點靦腆的一夏,心裡泛起微甜,而眼裡卻盡是真誠,“我,不會跳舞。”
“啊?”蘇一夏不解,這難道算是安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