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早嗎?”公爺有些訝異,一手將書衡放在腿上,一手接過來:“況且這又算什麼要緊的?夫人辦事向來嫻熟,又何必問我。”話雖這麼說,但表示對妻子的尊重,他依然沒有敷衍。書衡窩在爹爹懷裡,瞧見這紙不是正式送禮要用的紅頭暗花松香紙,原來這只是預備修改的草稿。
那紙上寫到:“福壽雙全的宮緞兩匹,宮錦兩匹,宮綢兩匹。松鶴延年三腳圓鼎一座,金壽星一尊,沉香拐一枝,玉骨不老松摺扇一柄,玉蟾承金露筆硯掛洗全套。”
公爺瞧到這裡,皺起了兩道精緻的眉峰:“四叔公並非詩書飽學之輩,更不通書房之趣,此等雅緻物事送了他去,未免明珠暗投。”
袁夫人笑道:“暗投不暗投的,我們就懂,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公爺聽她話裡有話,便把女兒的小胖爪子從自己面頰上拿下來,示意她說下去。
袁夫人拍桌子笑道:“這可不是呆子!你看在人家巴巴的把自己明珠送來的份上,也該把這明珠送去,管它暗投不暗投呢。”
這話裡滿滿都是不屑和嫌棄。公爺先是一愣,沉思一會兒方才領悟,也即失笑。“什麼大不了的,夫人定奪不就罷了。”袁夫人但笑不語.袁國公眸中神色有點戲謔“夫人當初那麼爽快的領她回來,我還當有什麼深意,孰料至今沒有後招,如今倒在這等著我。”袁夫人頰上一紅,倒真不好說什麼了。
定國公府聲勢烜赫,把注意打到後院的人並不算少,同儕的贈送,長輩的恩賜,下人的孝敬,一個都沒落下。幸而公爺又潔身自好,愛妻如己,主母又精明幹練,將後院整治的鐵桶一般,這才至今無事。唯有這蘭姐,因為有些來歷,所以耽誤到現在。
“我還道是什麼。上次袁書喜因為看上一個戲子跟宋都尉的兒子動了手,結果被御史參了。四房裡沒有得用的人,請了我出面去保。我原本就厭極這類事的”書衡看到父親面上蘊起一層薄怒,便端端正正坐了,不再搗亂認真聽下去。
當初老公爺老夫人在一年間先後去世,袁氏這班族人沒少趁機撥火。唯有這四叔公,縱然平日裡瞧著無能了些,放誕任性了些,卻始終不曾多生事端,頂著二房三房的壓力,反說兩句公道話,所以當初四叔公為著孫子腆著老臉求上門來,公爺就沒有拒絕。但他後來的行事也太糊塗了些,難道這世上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喜歡把花紅柳綠塞滿屋子的?
“四叔平日裡瞧著,總覺過於風流不羈了,大義上卻不虧欠。就是這麼大年紀了,有時候做出事來還讓人啼笑皆非。”公爺開了口,卻未明確表態。書衡卻等不了,她扭了扭身子,看看母親,又看看爹爹,大聲應和:“就是就是,啼笑皆非!”
“小淘氣兒。”公爺寵溺的捏捏她鼻子:“這又礙著你什麼。”“當然礙著我了。”書衡理直氣壯,小手叉腰義憤填膺,公爺更摸不著頭腦。袁夫人看著自家女兒這般模樣,也笑出來,將昨日驚魚之事一五一十講了清楚。公爺聽了也直想笑,卻又搖搖頭認真的擺正書衡:“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有失體統。”好嘛,公爺夫人可這是貴圈模範夫妻,夫婦同心心有靈犀說的話都一樣。
書衡默默吐槽,又聽到父親清雅卻帶著涼意的聲音:“不過四叔公既然如此不羈,想必也不會在意這等微末瑣事。送莊子上吧。”
袁夫人抿嘴笑“哪有這樣的道理,好歹是四叔所賜,瞧著太不恭敬了些。”
“那就補份禮給四房唄,什麼大不了的。夫人放手去辦便是。”公爺顯然不打算做惦記這種事,拉著書衡給她指點百寶格上的陳設:“這個叫觚,不叫樽,還記得嗎?”
書衡笑容甜甜,聲音糯糯“記得。青銅觚。細腰,高圈足,喇叭口,竊曲紋,透雕夾層。這個如今是禮器,不能拿來喝酒的。”
公爺憐愛的揉她臉蛋:“這個呢?”
“春瓶。白釉黑花鴨戲蘆芽圖繪。取自“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之句。邢窯的出品,壁薄瓷淨”
袁夫人在一邊看著,面上帶著柔柔的笑,觀望一會兒,又翻一回賬冊。水漏續斷,過了酉時三刻,便打發了書衡睡覺,夫婦兩個說了會體己話自去安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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