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到山下,見山道上緩緩走來一位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山腳下停著一頂轎子,幾個侍從守在旁邊。他挑起眉,竟然是她。
“夫人,何故到此?”穆峻看著走到碑前的洛夫人,問道。
“我來見見故人。”洛夫人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
將香燭插入泥土中,洛夫人躬身拜了三下,心中默唸,“常夫人,多謝你曾養育我的孩兒。當年我曾經怨恨太子寵幸於你,現在看來,如果不是你和太子妃的所作所為,我和峻兒,未必還能活在這世上。”
是的,如果當年她的孩子好好的,太子定然不會允許她們母子流落在外,勢必會讓她進了東宮。那麼,不論是她所厭惡的東宮裡面的明爭暗鬥,還是後來的東宮覆滅,她和穆峻,都是躲不過的。
穆峻見她在墳前立了良久,忍不住開口道,“洛夫人,還有何事?”
“你見過我。”洛夫人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她這些年深居淺出,從不踏足皇宮和各權貴府上。是以峻兒,她也只是偶爾遠遠見過兩面,也從來沒想到峻兒居然是她的孩子。只是,峻兒是何時見過她?
“不錯,當年東宮府外鼎鼎大名的阿繁姑娘,我自然會找機會見一見。雖然這個阿繁姑娘已經變成了寧遠侯府的主母。”他語帶諷刺。
原來如此。他知道當年的一些舊事。
“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洛夫人不在意,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只柔聲問道。
這孩子,長得果然跟太子當年很像,一樣的劍眉星目,俊逸非凡。只是,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自己,想來是因為那些舊事而對自己有誤會吧。
穆峻壓住自己很久沒有的惱怒情緒,只道,“洛夫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回吧。”
洛夫人再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了。如今,她還有機會,去彌補她的孩子。
穆峻回到王府,仍然有些微微的惱意,一時靜不下心神處理事務。
年初,穆崢因為吏部清查做得不錯,受了嘉祐帝獎賞。
而壽王府世子穆峪,去年受命督查東南糧草,卻鬧出從地方官員收受賄賂的事情,被嘉祐帝狠狠批了一頓。
至於定郡王穆峻,先收任度支司,而後又到禮部協助新年祭祀,表現不過不失,嘉祐帝也沒有多說什麼。
“王爺,朝中有訊息,皇上有意命史館重修前朝國史,有人推薦了您為監修官。”劉先生道。
穆峻冷哼一聲,“又是順王府的把戲。”
劉先生點頭,“不錯,禮部的李尚書在皇上面前多次提起修史之事,又贊您博覽古今,可堪其職。”
“如今國庫空虛,朝中諸事繁雜,修史實在不是好的時機。”穆峻道,“劉相怎麼說?”
劉先生道,“劉相倒沒說什麼。我猜想,如果皇上提了,他定會順著皇上的意思。”
穆峻道,“果然是隻老狐貍。”
嘉祐帝身體越發不好,劉相卻很是沉得住氣,對各家丟擲的橄欖枝明面上都沒接,只以皇命唯首是瞻。
提到劉相,劉先生便把昨日小五打探來的小道訊息也一併奉上。“小五說,相府裡有些傳言,劉夫人有意和順王妃訂下婚約,但劉姑娘得知此事,鬧到了劉相那,被劉相喝止了。”
劉若心慕定郡王之事,京中有不少人知曉。劉相這半年來拘著女兒,少有出門,也是因為此事。
如果自家王爺能娶劉若姑娘?劉先生摸摸鬍子,笑著看向穆峻。
穆峻明白其意,皺眉道,“婚事不必提。皇上心裡,恐怕早就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