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使者離開京城之後,廣陽城裡平靜了一段時間。
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些瑣碎的事情。諸如慶王府壽宴,順王府的郡主跟戶部韋尚書家的公子定了親,杜伯爺府上的二公子從老家歸來授了大理寺的官職等等。
張嬤嬤說起,“杜家二公子,便是以前跟姑娘定親之人。”她嘆口氣,“當年我跟在郡主身邊,也見過他兩次,是個好孩子,可惜杜家……”
顧音忙著把一些舊書信整理成冊,又謄抄了幾張紙,對張嬤嬤說的話渾不在意。“嬤嬤,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幹什麼?”
冬兒朝張嬤嬤眨眨眼,笑著出去了。張嬤嬤也搖著頭,踏出房門。
顧音對安王府的事情有些一籌莫展。
從表面上看,往事都已經非常清晰。光啟三十二年的動亂、安王府和張相的恩怨便是緣由。元兇既已伏誅,世人皆以為,足以告慰安王府亡靈。
當年參與其中的諸人,張相府因為謀亂已經滅族,安王府僅剩下幾個舊僕。至於智永大師,仍然縹緲無蹤。想要重查舊事,竟找不到什麼線索。
顧音入宮見到了周太妃身邊的佳玉姑姑,言談之中,她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的玉夢,只是早幾年就離開了安王府,對於當年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
“阿音,你認為,當年發生的事情另有隱情?”周太妃有些疑惑,“是不是,有了其它線索?”
總不能拿夢裡見過張相父子商議的事情來說吧?顧音搖頭道,“沒有,我只是想再查查清楚。”
周太妃道,“安王府之事已然蓋棺定論,恐怕也難以再查到什麼。”她嘆道,“你又何必再憂思於此?”
雖然沒有進展,顧音並不想放棄,也許現在要做的,是等待合適的時機。
這日,小侯爺又跑到顧音府裡。扯了一堆有用沒用的閑話以後,突然認真的說,“顧丫頭,你說,我去北地歷練如何?”
顧音有些吃驚,不過想想他前些日子的作為,又有夢境之事,倒也不算很意外,問道,“你怎麼想到這了?”
“我覺得以前浪費了好多時間。可惜祖母總是不許我上戰場。”小侯爺皺著眉,又道,“雖則剛剛和談過,不過北戎狼子野心,定然不會安分太久。我真的很想去。”
周老夫人一直比較矛盾。一方面,小侯爺三代單傳,老侯爺戰死,小侯爺的父親又體弱早逝,她是不願意這個唯一的孫兒再繼續去戰場的,因而連周延在外動武都不允許。另一方面,周延頗有天資,她延請名師,教授其騎射武藝兵法,又期盼孫兒能夠繼承和光大寧遠侯府。
顧音對這些也略有知曉。在她看來,小侯爺雖然喜歡玩樂,但也從來沒有放棄勤學苦練,自然心裡也是想著能夠有朝一日建功立業的。
“要麼,你同老夫人再說說?”顧音道,“你母親的意見呢?”
小侯爺臉色有些沉,“母親從來不在意我要做什麼。”
顧音微微驚異,洛夫人跟小侯爺的關繫有如此差嗎?她突然想起夢中之事,便問道,“你上面,是不是有同胞的哥哥,或者姐姐?”
小侯爺道,“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哦,我只是問問,洛夫人只有你一個兒子,定然心裡也是關心你的。”顧音暗想,沒有聽聞先寧遠侯有其他妾室和子女,那在小侯爺的夢中所見,又有什麼隱情呢?
翌日,小侯爺入宮求見皇上,自請去邊關任職。
嘉祐帝欣慰道,“阿延,需不負先祖寧遠侯的威望。”
小侯爺道,“小臣一定牢記陛下的囑咐!”又笑言道,“陛下,要麼您給我封個先鋒做做?”
嘉祐帝看著小侯爺興奮的笑容,有些恍惚,當年自己向先帝請求在軍中任職時,大概也是這個年紀吧。如果嶢兒還活著,現在比周家的小侯爺還大個幾歲,他們性子也差不多,可惜......
他嘆口氣,道,“你祖母和母親,可知道此事?”
小侯爺頓時支支吾吾,道,“陛下準了,我就去跟祖母和母親說。”
嘉祐帝不由笑道,“等你祖母和母親同意了,朕再給你安排個職位。去吧。”
小侯爺只好先告退。
出了大殿,走在宮道上,小侯爺有些焦急,祖母和母親定然不會同意,這可如何是好。如果去求太妃,唉,太妃娘娘更加不會允許。
回到侯府,小侯爺期期艾艾跟周老夫人和洛夫人一說。果然,周老夫人柺杖往地上一頓,喝道,“跪下!”
洛夫人不做聲,坐在旁邊。
周老夫人情緒激動,“你祖父盛年早逝,留下我跟你父親。好不容易將你父親撫養長大,給他娶妻生子,才留下你這一點兒骨血。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們寧遠侯府三代單傳,只剩下你一個,怎麼能讓你再去戰場?”
小侯爺跪在地上,低聲道,“父親從文,不上戰場,不也早早去了......”
洛夫人冷冷道,“阿延,閉嘴!”
周老夫人大聲道,“總之,邊關之事,休要再提。阿武、阿英!”
兩個家將道,“在,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