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顧謙休沐在家。他手上賞玩著上次荊家送來的童子騎牛黃楊木雕,心情很不錯。何知府那邊傳來的訊息,看來回京的事情是八九不離十了。
見顧泉帶著小山在園子裡玩,他鄒鄒眉頭,放下木雕,讓東泰把顧泉叫進來,考量他的進度。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人而不仁……”顧泉吞吞吐吐,背不上來。
顧謙見其連論語都背不上幾篇,怒道,“看來平日實在是太縱容你了。從今日開始,每天再增加一個時辰的學習,晚上把先生批好的字交上來給我看。”
雲氏在一旁不敢插話,顧謙掃了一眼,又道,“泉兒進學的事情,你以後不必再插手,我會對他嚴加管教。”
雲氏諾諾。
待用過午膳,雲氏道,“老爺,昨日荊家小娘子送來帖子,邀阿音和阿月後日去荊家賞荷宴。您看?”
顧謙不以為意,“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
雲氏應了,又道,“荊家的老太太是何夫人的表姨,下個月是老太太的壽辰,我想著雖然不是整壽,也得準備一份厚禮。”
顧謙點點頭,想起榮陽庫房已經交給了顧音,又有些心煩,道,“你去賬面上支三百兩銀子。”
顧月手上拿著個青布荷包,面色沉沉。
“姑娘,奴婢不敢啊。”茗秋聽了她的話,嚇得面無人色,“上次穆家舅老爺就已經懷疑了,這次再做,他不會放過姑娘您的。”
“他遠在北地,如何能得知。只要手腳幹淨地做完,顧音就閉了嘴,還有誰會知道?”顧月挑眉道,“你讓劉文把它送去給荊小娘子。她會謝謝我這個大禮的。”
言罷,顧月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茗秋戰戰兢兢,出了院子。見著劉文,示意他到花園去。四周張望,見沒人注意,她站在假山旁邊,拿出青布荷包,“二姑娘讓你送到荊小娘子那裡去。”
劉文掂了掂荷包,笑道,“知道了。”見茗秋轉身就要離去,拉住她道,“好姐姐,你上次說要送我個荷包的呢?總不能就拿這個應付吧?”
茗秋打掉他的手,“都什麼時候了,沒個正經。”
劉文道,“你急什麼,這不都沒事嗎?”
茗秋緊張地又朝外望了望,擔憂不已,“真要出了事,二姑娘是主子,自然無妨,你我可是跑不掉的。”
劉文不以為意,“大姑娘那性子,又沒人撐腰,怕什麼。”
茗秋緊皺著眉頭,推他離開,自己也匆匆出了園子。
假山後,飛紅走出來,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
荊家的園子裡,各家姑娘言笑晏晏。
正是荷花盛開之時,天氣雖然有些熱,但池邊倒是涼風習習。姑娘們在池邊飲茶談笑,荊家又派了幾艘小船,可以載著到池中採蓮。
顧音坐在涼亭裡,手拿團扇,賞著荷花,冬兒和飛紅立在旁邊。
自己一向不喜歡出來交遊,今日本來也不想出門,但見雲氏和顧月熱絡的樣子,有心想看她們又打算做些什麼,便帶上冬兒和飛紅隨身服侍,又有兩個林梧和晏唐侯在馬車旁,自己小心謹慎行事就是。至於荊家小娘子,上次龍遊寺的事情還沒找她論理,今日她見了自己,只避得遠遠的。
顧月站在遊廊邊,與荊家小娘子等人正說著話,不經意間掃過來幾眼。
顧音注意到了,只做不見。
顧月見顧音一直沒有喝酒飲茶,便吩咐侍婢倒了兩杯梨花酒,自己左右手各執一杯,上前來,將左手的杯子遞給顧音,“姐姐,這梨花酒不錯,你嘗嘗。”
顧音看了看顧月手中的兩個酒杯,向飛紅眼神示意。緩緩道,“我不善飲酒,你自己喝吧。”
顧月笑道,“其實,這杯酒,算是我給姐姐請罪的。”
顧音似笑非笑,“哦?妹妹何罪之有?”
顧月甜甜一笑,露出淺淺兩個小酒窩,“我以前年紀小不懂事,總是惹了姐姐生氣。所以,想趁今日,給姐姐陪個罪,姐姐您大人有大量,以前的事情,就原諒我吧。”又把左手的杯子遞過來。
顧音一笑,見旁邊已經圍上來幾個小娘子,便端過來酒杯,“妹妹不必如此,你我姐妹間,何必客氣。”
作勢要喝,見顧月緊緊盯著她的手,又將酒杯放到桌上,道,“我想起來,前日替妹妹選了支釵,想著送給妹妹,一直帶在身上,今日剛好襯妹妹這水碧色的裙子。”從袖中拿出個繡帕包著的物事,開啟,露出一隻小巧的碧玉衩,遞給顧月,“你瞧瞧,可喜歡?”
顧月只得放下酒杯,雙手接過,“這碧玉釵真好看,謝謝姐姐。”
顧音笑著上前一步,“既然這樣,我替妹妹插上。”便抬起手,讓顧月側過身,幫她把釵插入發髻。
荊小娘子在一旁搖著團扇,笑道,“果然是姐妹情深,讓我好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