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有些簡陋,讓方姑娘見笑了。”
“豈敢豈敢。來這之前,我還忐忑了一會,怕你會拉著我做女紅呢。我素來也沒做過女紅,爹爹常嫌棄我手笨。”
顧音笑道,“方姑娘是執金針的手,怎麼會手笨呢。我平素也不愛做這些,不過胡亂讀些書,寫寫畫畫罷了。”
方茵看到牆上掛了幅山水,道,“這是你畫的嗎?”
顧音點頭,“塗鴉之作。”
方茵笑道,“若是穆公子見了,定要贊好。”
“穆公子?”
“是跟我們同行的穆公子,剛好走的是同樣的路線,便結伴而行了。”方茵笑道,“真是羨慕你們這些才華橫溢之人。”
顧音忍不住撲哧一笑,“方姑娘,我們就別相互吹捧了。其實我長呆在家中,倒是羨慕你們可以在外自由行走。你們是從何處過來?”
“我們從廣陽出發,一路到了北地,然後又往西南而來。”方茵說道,“路上雖然辛苦,但不少見聞,挺好玩的。”
“去了北地?”
“是啊,我和七娘在草原縱馬馳騁,很是快意。”方茵說起騎馬來眉飛色舞,“七娘是我的一個好友,她是個大家閨秀,不過嫌棄在京城裡呆的憋屈,總喜歡往北地跑。”又道,“你要是見了她,肯定也喜歡。”
顧音跟方茵很是說得來,聊了半天。未幾,又敘到名字。
方茵說道,“我名方茵,芳草如茵的茵。顧姑娘你叫我名字就行。”
“這麼巧,我的名字也是一個音字,是大音希聲的音。果然是與方姑娘有緣。”顧音笑道。
又辨了年長,方茵今年十七,長顧音一歲。
方茵笑道,“我們也不必稱對方音姑娘、茵姑娘了,我看你叫我聲方姐姐就好。”
顧音從善如流,作勢行個禮,道,“便聽方姐姐所言。”
方茵笑眯了眼。
第二日,大雨仍然在下。
方茵給顧音帶來一個青花小瓷瓶,說,“裡面是我爹做的丹香丸,對女子調理身體很好,我就借花獻佛了。”
顧音道謝。
又說起行醫的事情來,方茵從十歲起陪父親行走域內大半地方,見識過不少,顧音欽佩不已。方茵從跟著父親打下手,到漸漸能獨立看診,擅長日常養身和女科。
“本來爹不願意讓我學這些,不過,我跟他爭執,我娘也幫我說話。上個月路過寧州的時候,有一家娘子生産,頗有些難辦,爹和師兄不便出手,我就去幫忙了。”她得意笑道,“母子均安,爹和師兄都稱贊不已。”
顧音微微一笑,“這世上女子從醫的太過稀少,大夫給女子看病時又常常避諱,幸好有方姐姐這樣的。”她想起母親榮陽郡主便是因小産而病亡,不禁默然。
方茵見她神色不對,“可是有什麼事?”
顧音道,“無事。只是想起我娘當年。”見方茵關切的看著她,接著道,“我娘是因生産之事而去世,所以有些感慨。”
方茵臉皺起來,“對不住,讓你想起這些傷心事。”
顧音搖搖頭,轉了話題,“我昨日聽你說起七娘,她是?”
“七娘是容將軍的女兒。”
容將軍,在大周朝,如果沒有特意提起,那便是指輔國大將軍容軼了。顧音點點頭,“我幼時便出了京城,倒是沒有見過這位容姑娘。”
方茵笑著說起閑事,“這兩年,京城的好事者給各府千金排名,七娘和劉相家的劉若排在最前面,稱為廣陽雙姝,一個是明媚瑰姿,一個是幽蘭玉色。”又打趣道,“不過,若是顧妹妹回了京城,這雙姝就要變成三姝了。”
顧音好笑,“你又逗我。”
這日到了午後,雨勢漸漸小了。有經驗的本地僕從說,雨將要停,不過這時候山路濕滑,官道上也難以馬車行走。附近山勢不高,但如果發生滑坡之事就很危險。
黃昏的時候,雨果然停了,穆峻派侍衛去前方打探,果然如其所言,道路上幾乎無人行走,便跟方大夫商議,等雨停了,過一日再出發。
見雨停歇下來,顧音出了房門想出去走走。冬兒待要跟著,顧音道,“無妨,我就在院外竹林散散步。”冬兒點點頭,留下來繼續教小竹習字。
青石路上還有些水,但穿著木屐走在路上也不錯。天色漸暗,雨後的空氣清新,在淡墨色的天空中,月色柔和美麗。顧音駐足,抬首望月,心中思緒萬千。
穆峻慢慢行走在道上,見前面一位姑娘倚欄而立,衣袖飄飛,心知大約是這別院的主人顧家姑娘。輕風拂面,她不經意轉過頭來,見到自己,微微一怔,隨後含笑致意,靈韻秀美,若明珠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