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盯著書本,半天沒有翻頁。思緒紛亂,放下手中的書,嘆了口氣。府中之事都掌握在繼母的手上,連個奴僕都能欺到自己頭上。家法名聲不過是虛的,只有自己立起來才行。
當下要緊之事,一是身體恢複健康,二是處理掉婚約的爛攤子。
大夢一場之後,心氣少了鬱結,好好調理身子,恢複健康是不難。
要處理掉婚約的爛攤子,把雲氏伸的太長的手擋回去,還要想些法子。父親素來冷淡,想來是不會幫自己的。徐家這次惹了父親不快,父親約莫不會同意親事。只是,沒了徐家,雲氏只怕又會找出其他家。
如今自己所有的,不過是顧府嫡長女的身份,和母親留下來的嫁妝。
嫡長女的身份,只有在有規矩的人家才有用,否則就只是個名頭。
母親留下來的嫁妝,分作了兩處。一處年幼時被祖母代管,後來移到了雲氏手裡,估計剩下來的不多了,一時半會也難以拿回來。
另一處,是母親臨走前交到她手裡,言明必須讓女兒掌管,聽說當時有幾個老人和王府的舊友見證,但是這些大部分是些田莊鋪子,當時都在京城置辦的。顧音小時候不曾管過,後來留下了幾個僕從在京城看管,這些年來每年王掌櫃派人有些財物送上來,繼母等人隱約知道些數目,看著眼紅。
有了錢財,走的路會順當一點,但是,如果光有錢財卻無倚仗,不過是被人強佔的份。
繼母這些年不敢做的太過分,恐怕還是看在有人不斷過來探望顧音的緣故。有安王府的舊僕,也有京城燕家派人的人。
她敲了敲自己的頭,為什麼要淪落到任人欺淩的地步?縱然繼母貪婪,父親無情,自己作為郡主之女,又有故舊關照,難道就不能立起來,過的更好?
這些年,安王府的舊僕每年過來探望,在武樂城也有鋪子可以聯系。顧音忘了幼時之事,加上祖母和父親不樂意讓她見這些人,繼母也嫌棄不過是些僕從,相見不過淡淡幾句便退下了。現在想起來,這些年見過寥寥幾次,一個是武樂城鋪子的李掌櫃,另一個,不正是小時候見過的小舅舅嗎。
另一個,是母親的閨中好友,燕家大姑娘派來的人,這些年也斷斷續續的上過幾次門。顧音記得燕大姑娘嫁入了平國公府,做了平國公世子妃,小時候母親還經常帶著自己去平國公探望。
於是起身,坐在小書桌前,磨好墨,攤開紙張,在紙上寫下一些字,畫了幾根線。
心裡頭突然有些驚異,自己如何能記起以前所有的事情了?
過了幾日,張嬤嬤帶著她的侄兒一家過來了。
顧音聽到門房稟告,忙出來迎接。
一行老小五個人,駕著一輛馬車。馬車頂上還紮著防雨布,堆了一些東西。張嬤嬤的侄兒趕著馬車,正在把東西卸下來。立在馬車旁的青衣老婦人,正是張嬤嬤,雖然行路匆忙,張嬤嬤仍是整潔端正的樣子。
見了顧音,張嬤嬤老淚縱橫,“想不到還有能見到姑娘的一天。”讓侄兒一家給顧音行禮,“這是我青州的侄兒,我聽老楊說了府裡的事情,想著他們過來也能給姑娘跑跑腿,就帶過來了。”
顧音忙示意冬兒和小卓哥把他們扶起來,又攙扶著張嬤嬤,道,“當年是我年幼不懂事,不知道好好對嬤嬤,讓你受苦了。”
“姑娘言重了。那時姑娘年紀小,不知道府裡的狀況。我回了青州,跟著阿勇過活,日子過得也不錯。”張嬤嬤道。
眾人進了前廳歇息,顧音又問了問他們路上的情況。張嬤嬤只都說好。
於是張嬤嬤一行人收拾住到前院。侄兒張勇原也是在商鋪裡面做活的,精明能幹,交際往來頗為趁手,他家媳婦齊氏是個老實的婦人,帶了一雙兒女過來,兒子張虎十四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瘦瘦高高,女兒張竹不過六七歲,有些怯生生的。顧音便讓張嬤嬤安排了各人之事。
且說那日雲青和肖嬤嬤回府,顧月聽了肖嬤嬤所言,心下有些驚詫。要是依著顧音的性子,擠兌之下,定然是傷懷自艾,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怎的現在不光病好了,連脾氣也強硬起來?
隔幾日,別院的幾個僕役婆子也被遣了回來。
雲氏找顧謙訴苦,“姑娘大了,越發使起性子來。原本我見她在別院難過,好意送上一些吃用,她嫌棄不好,讓人退回來。別院的幾個人,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她也都趕回來。”
顧謙有些不耐煩,“不過些許小事,鬧什麼!”
在武樂已經連任六年,任期快到,顧謙已經將近四十,連續外放近十年,如果這任滿了再不能回京的話,前途恐怕更加渺茫。當年因為郡主和安王府的事情,皇帝不喜,如今想找門路回去也是難。這些日子上下打點,也是焦頭爛額。何知府那兒,還不知道能不能成。
顧謙息事寧人,在五月初三又派人去了趟別院,送了些節禮,顧音收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