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善也不過就是耍嘴皮子厲害,這時候正賭著氣專心打絡子,而叔良卻還是不想罷休。但瞧她放下手中拿著的香料盒子,也不去看梁青雀,若有所思道:“公主有所不知,這小宮娥應當是被入了後宮的,只不過王上他……將那小宮娥遣出了宮外,奴婢倒是看不懂王上到底是什麼心思。”
聽聞此言,梁青雀要翻頁的右手略作停頓道:“他?他願意怎樣就怎樣。左右他現在是燕國最尊貴的人,誰能反駁了他不成?”
叔良悄悄轉過頭來,看見梁青雀微微蹙起的黛眉,心下一喜。這小祖宗就是喜歡季元容的,這話雖沒有同她直接說過,可是在國還未滅之時,她便就已經有了考量。而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季元容遲遲不立後,還不是因為這個小祖宗?
她竊喜,只知道父輩的種種仇恨將二人阻攔住,而她作為伺候梁青雀的最貼身的宮娥,自然希望自己的這位小祖宗能夠活的恣意快活。至於那被趕出去的小宮娥一事,叔良並不覺得撒撒這樣的小謊有什麼錯誤。
殿內一時間再沒了聲音,只道是那位主兒生著悶氣,哪有人再敢多言多語。不過不多時間,便看見本在西偏殿門口守著的小宮娥匆匆跑了進來,“公主,王上身邊兒的公喜公公來了,身後跟著一眾太監,不知作甚。”
那小宮娥喘著粗氣,顯然是跑的急了的模樣。梁青雀聞言想要掀起被子下床來,而此時公喜已經進了西偏殿,他臉上堆著做作而令人惡心的笑容道:“主子,王上賞賜的布匹來了,主子不瞧瞧喜不喜歡?”
梁青雀看著來人弓著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登時又覺得自個兒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還是名正言順的燕國公主的時候。她身上只穿著褻衣,沒有梳妝打扮,當下便有些慌了神道:“你……你們就先退下吧,本宮稍後再去看。”
而公喜彷彿是刻意不打算放過梁青雀似的,當著一眾宮娥太監們的面兒道:“公主,昨兒個夜裡王上落在這處的外袍,不知可否找給奴才?”
梁青雀聞言,面上更是掛不住了,禁不住臉色驟變,顫著嬌軀,起身下床,轉過身來從那紅木大衣櫃裡頭翻出了件已經起了皺的外袍,將衣裳狠狠地扔到公喜的身上,被氣得咬牙切齒道:“滾回去給你們王上去!”
公喜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傻了眼睛,這小祖宗到底是為什麼生氣的,他心裡還是有數。只是他沒有想到小祖宗竟然當眾發怒,他也不敢久留,生怕梁青雀再一個看他不順眼。他趕忙將那被扔在地上的外袍撿了起來抱在懷裡,帶著一眾太監出了西偏殿。
公喜自是明白的,就算是今日送布匹的、西偏殿內服侍著的小宮娥小太監,都應當是明白的。季元容昨夜多半是留宿了西偏殿,他也知道季元容叫他當眾問梁青雀,究竟是安的什麼心思。他心裡更是明白昨夜根本什麼都沒發生,但這又有什麼用?這些個下人怕是都誤會了。
那些被帶來的綾羅綢緞全都被規規矩矩地放在距離架子床不遠的八仙桌上,瞧著顏色都是新鮮極了,她卻依舊氣著道:“得了得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存的是什麼狼子野心。不過是瞧著顏色太過豔麗,他自個兒又不能穿罷了。”
梁青雀伸出右手來,食指尖兒劃拉著放在最上面的寶藍色緞子。而叔良卻不理梁青雀究竟心情如何,只眨著一雙清淩淩的雙眼,自顧自道:“公主,奴婢怎麼不知道王上昨兒個來了西偏殿呢?”
梁青雀聞言,也不顧及什麼主僕情深了,只看著叔良揚起下頜道:“怎麼?本宮做什麼,還都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她斜睨了叔良一眼,手中捏著綢緞的力道越來越重,而後見叔良低垂眉眼,一瞧著還是原來那副溫順模樣。她也不打算同叔良解釋,只是踏著紅軟毯,使了十足的力氣,發出“砰砰”的響聲。
坐在架子床上,看著周善和叔良正在忙著收拾綢緞,沒人來顧著她,她更氣了幾分。嘟著唇,翻身上床,將腦袋都埋在大被裡頭,怕不是要將自個兒捂死。周善聽見聲響,偏偏回頭一看,又碰了碰叔良,神色略帶擔憂。
叔良卻笑著看了周善一眼,比了個口型。因為常年在一起服侍梁青雀,所以更是默契非常,周善也暗暗放下心來,專心收著賞賜。
梁青雀見無人理她,心中更是難受極了。午膳也僅僅只是草草的吃了兩口,晚膳幹脆就是沒吃。叫叔良和周善伺候著洗漱後,早早地熄了燈上床歇息。
在寧昭殿的正殿內,還是燭火未熄、濃茶不斷,在殿內的一角有幾個小宮娥正在忙著烹茶,茶香氣縈繞在殿內,與殿內焚著的檀香香氣相互交織纏綿。
季元容不住的咳嗽著,他這一整天強忍著頭痛咳嗽,沒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所以本沒有那麼嚴重的風寒,但因為沒有及時吃藥而愈發的嚴重。季元容抬起頭來,眯著一雙狹長的鳳眸往窗外頭看了看,約莫是到了時候,這才開口道:“公喜,今日便到此為止,再有什麼文書,明日孤再看。”
而後他猛地一起身,忽地覺得腦袋痛的更厲害了幾分。他按了按眉心,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用了力氣,公喜見季元容病成如此一般模樣,只好開口道:“王上,需要傳太醫來嗎?奴才瞧您病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