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公喜趕到東偏殿門口時,便聽見殿內有瓷器摔碎的聲音,有女子的哭聲。公喜躊躇了幾分,不敢進去,揉捏了被凍得涼涼的耳朵,硬著頭皮進了東偏殿,“給王上請安。”
雖然殿內沒有燒炭盆,可是依舊是按時燒地龍的,他怎麼覺得這殿內比外頭的冰天雪地還要冷上幾分。男人始終沒有回應,也不讓公喜起來,只涼涼道:“以後,東偏殿的門口就由你守著,沒有孤的命令,你不準離開半步。”
公喜跪在地上隱約看見男人往寧昭殿的正殿走去。直到男人沒了蹤跡,再也看不見了,這才起了身。入眼的是染了血跡的白色繃帶、碎了一地的瓷片,當然,還有那個惹了禍正低著頭跪在地上的小宮娥。
那個小宮娥就是昨日夜間守在東偏殿外頭的那一位。公喜也不知這小宮娥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自個兒知道矮人一級是多麼的不好過,常慈悲藏於懷中,自是不願意嚴懲那些所謂犯了錯誤的宮人。
他走上前去,手中還執著拂塵,掐著嗓子道:“你自個兒說吧,犯了什麼事,竟然引得王上盛怒?”
那小宮娥支支吾吾的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身體抖的厲害,顯然就是犯了錯,看起來根本不存在主子遷怒,這倒叫公喜失去了耐心,“你啊,你還是快快從實招來,不說的話,那我就直接去問王上,豈不直接一些?”
那小宮娥一聽見王上二字便被嚇得渾身發抖,當下便摟住了公喜的腳,顫著嗓子道:“是……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心存幻想……奴婢……”
那小宮娥終是哭了出來,說出來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但是公喜也能抓住其中的幾個關鍵詞來。他總算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就是個小宮娥想要爬上季元容的床罷了。公喜聞言,也只能嘆了口氣,“你下去吧,杖五十,也不必在東偏殿服侍了,領了罰自個兒出宮去吧。”
說的難聽點兒,這小宮娥就是被趕出宮的。不過,能活一條命便是極好的,那小宮娥竟也是心存感激,重重的朝公喜磕了幾個頭,然後便被公喜叫來的幾個小太監押了下去。
公喜站在這一片狼藉當中,久久沒有叫人進來收拾。這梁青雀究竟有什麼魔力,竟然能將自家王上迷成如此一番模樣。那小宮娥雖談不上是千嬌百媚,可也是清秀可人,竟然就這麼一腳踹開,不禁遐想這季元容是不是不行。
只是這念頭方湧現入大腦之中,便被公喜甩了開。怎麼可能呢?他叫來一眾宮娥進來,將東偏殿收拾整齊。
因為季元容受傷一事,這幾日便不必上朝。只是從宮外頭捎進來的文書奏摺卻也不少。季元容身著一身磚紅色圓領錦袍,發未束,翹著腿坐在椅上,竟從滿身肅殺當中窺見了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來。
他不時揉揉額頭,他雖然習武,可是打孃胎裡身體就不好,習武的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健康。他最是熟悉自己身子的,昨日那麼赤著上身大晚上在外頭亂晃,是一定會染上風寒的。頭痛感不斷襲來,他卻高興至極。
手上的這封密信,是從晉國公府來的,梁畢清的下落依舊成謎,他也不急著去找,再等個幾年,他不怕這梁畢清永遠都不出現。不過他總覺得這晉國公再掩藏著些什麼。左手食指不住的敲打著左膝蓋,極有節奏。
而此時西偏殿內,梁青雀只穿著秋香色褻衣褻褲鎖在錦被當中。天氣愈發的冷了,今日早上竟然都飄蕩起了雪花。梁青雀看著手中的話本子,但聞在一旁往香爐內放香料的叔良道:“公主有所不知,東偏殿有個小宮娥今日早上被一眾太監押了出去。”
梁青雀聞言一挑黛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叔良道:“你是怎麼了?向來這種嚼舌根子的事情不都是周善的活計嗎?”
周善正坐在軟凳上無事打著絡子,梁青雀這一年又長高了一些,尺寸變了不少,窈窕許多,以前的冬衣是不能穿了的,這不打絡子既能打發時間,還能派上用場,聽聞梁青雀所說的話,不禁紅了臉道:“也不知公主是在埋汰奴婢,還是在笑話叔良姐姐。”
叔良聞言又鬧了個大紅臉,周善知道叔良向來是聽不得這樣的話了,當下也不笑了,替叔良將後頭的話說完,“那小宮娥,哭著從東偏殿內走出來,據收拾的宮娥說,裡頭還有血跡,淩亂不堪,也不知道是怎的了。據說啊……”
她四周看了看,然後壞心眼兒的附在梁青雀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沒想到沒惹的梁青雀臉紅嬌羞,竟看到那小祖宗一臉茫然的模樣。
周善氣急不去搭理梁青雀。惹得梁青雀摸不到頭腦。叔良則抿唇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