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狩獵場可是隻有男子才可以去圍獵,女子往往都留在圍場附近的宮殿內等候,若是自家的夫君或是父親兄長有了相當不錯的狩獵成績,那麼不僅這位男子會得到該有的獎賞,就連女子也會得到嘉獎。
她換了件大紅色海棠紋的女式騎裝,長發高高束起不佩戴玉冠,面著脂粉又抹紅唇,使得她愈發的雌雄難辨。正值狩獵的大隊伍向外前進的時候,但見那穿上騎裝的男子皆英姿颯爽,就算面容談不上俊美,可也給人種幹淨利落的感覺。
梁畢清是跟在梁崇的身側的,那雙含情桃花眼此時竟難得的透露出認真之色來。只是當季元容的熟悉的身量和麵容闖進梁青雀的眼睛時,梁青雀面頰上的笑突然僵硬了下來。這個男人就是上天刻意派來征服她的吧。
圍場狩獵對個人的身份要求並不嚴格,只要身懷狩獵的基本技能,都可以參與其中。這麼說來季元容這麼個小琴師竟然也是會騎術的?這真令梁青雀想象不到,瞧他身上是沒幾兩肉的,還能有力氣狩獵?
在她怔楞的時候,眾人已經出發並且漸行漸遠了,她突然想起他騎在馬上,神色平淡如常的模樣,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扯住韁繩,甚是得心應手的模樣。她覺得季元容有太多她不瞭解的東西了。眾女子同幾個孩童皆停留在狩獵場附近的西唐殿內,裡頭因著放置著冰鑒而十分涼爽,梁青雀坐在杜氏左手側的位置,餘下的皆按照地位排列。
而此時在圍獵場內卻是十分不安生的。梁畢清在駕馬時稍稍落後一點兒,只為了去接近那行在後頭的季元容。並始終跟在季元容的身後,看著季元容拉弓射箭的姿態甚是熟練且精準度高的驚人,梁畢清在心中畫了個問號。
季元容並沒有同大隊伍往那最廣闊處行進,而是另闢蹊徑尋了條常人都不走的小路,因著樹木枝椏縱橫而十分難走,梁畢清也不甘落後,就這麼跟著他。他知道季元容定是能覺察到他,季元容也一定會同他說話。
果然,梁畢清這次是料到了,季元容此時正騎著馬調轉了方向正對著梁畢清,在狹窄的小路中,頗有對峙的感覺,夏日的蟬鳴聲不斷,此時更甚,“大公子萬福,不知大公子跟著奴才是為何意?”
梁畢清聞言,劍眉一挑,唇微揚,腰背作挺直狀態,是王室中人與生俱來的傲氣,“你應當知道的,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梁畢清希望季元容能夠有那麼幾分自知之明,瞧他的樣子並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人,他以為季元容會知難而退的,卻不想看見面前這個俊美如謫仙般的男子輕啟紅唇道:“奴才實在不明白公子是什麼意思,還請公子指點。”
他看著季元容的唇角綻出抹笑來,好似在嘲笑著他,雖然他並不知道季元容要嘲笑他什麼。他也不甘被個小小琴師刁難,也不拐彎抹角道:“你是知道雀兒的身份的,我勸你離她遠一點兒,同林端朔結親是門好親事,你別將她耽誤了。”
季元容坐在高頭大馬上,聞言也毫不避諱地看向梁畢清,並沒有叫那所謂的王室傲骨嚇退過半步,一雙鳳眸微眯彷彿是睥睨群雄,“若是奴才不肯呢?大公子該怎麼做?”
梁畢清是沒想到季元容會給出這麼個答案的,他看見季元容懶懶散散的坐在馬上,腰背並沒有挺得筆直,也可從這中間看出季元容並沒有將他所謂的威脅放在眼裡,他氣急,可也只是將韁繩握的緊緊地,旗鼓相當。
梁畢清知道自家小妹認準了事情,就是定要做成的,若從梁青雀這邊下手,不僅會讓她更加執著還會壞了兄妹間的感情。那麼只能從這個身份卑微的季元容這處入手了,卻沒想到竟是吃了閉門羹的。
他以為季元容是想要趁火打劫,替自己謀些利益,便開口道:“你想要什麼?官職?錢?美人?自由?能滿足你的我盡量滿足你,不過你不能再對梁青雀糾纏不清。”
他以為這一次定能叫季元容輸的徹徹底底,可卻聽見對面的人清清冷冷的開口道:“奴才向來聽聞公子與沁儀公主關系甚是親密,只是沒想到公主在您的心裡竟然是個東西就能交換的來的。公子若是因著這件事跟著奴才,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那奴才真替公子不值。”
季元容從來沒有一次說過這麼長的一句話來,末了趁著對方還沒緩過神來又開口道:“公子不必客氣,為了彌補您耽誤的時間,方才奴才打死在路邊的獵物便都獻給公子了。”
梁畢清聞言呆愣愣地看著季元容露出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調轉方向,在狹窄的小路上疾馳,不時地有枝椏被折斷,發出“咔嚓”的聲音。梁畢清握住韁繩的手愈來愈緊,他以為自己高他一籌,可是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內,包括他對他的算計。
就好像現在在路邊已經死透了的獵物一樣,都在嘲笑著他。他錯了,錯在輕視敵人,沒有將季元容的所有底細摸清楚便輕易的向他暴露出了底牌。季元容一定知道他是不會將此事告訴別人,所以他才會這麼囂張的。
梁畢清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替別人下了個套而自己主動鑽進套裡的感覺,非常不好,至於這路邊的獵物,他就算收了又如何?不收白不收,白給的豈有不收之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再一次中了圈套。季元容是要藏拙才將所有的獵物都拱手相讓的。
這條小路上好像獵物出奇的多,他只跟了那麼一會兒季元容便打來了這麼些。
等到夜裡時,天色都黑透了,眾人這才往起點處趕,有的滿載而歸有的卻還是出發時的起始模樣,有的意氣風發有的卻蔫頭耷腦兒。梁青雀在夜色中藉著西唐殿內燃著的燭火能看見梁畢清駕著馬在最前頭,看樣子戰績甚好。
可是梁畢清卻並不是她最期待著回來的那一個人,在所有外出狩獵的男子都回來的時候,在他們熱切的交談著誰打獵到的獵物最多的時候,她卻還在向外頭張望著,季元容哪去了?他不會是不知道歸來的路了吧。
只是現在眾人歸位,她也不好冒冒失失的往外頭跑。這一次狩獵獵物最多的卻來了兩個,梁畢清和林端朔。可是那林端朔此時睜著一雙多情桃花眼盯著梁青雀不放到底是什麼意思?世上生得桃花眼的人不少,可是像林端朔這麼標準的還真的沒有幾個。
梁青雀同梁畢清的桃花眼帶著點兒杏眼的弧度,可是這林端朔卻是確確實實的桃花眼,如今一眨動,梁青雀就覺得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見那人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她不再理他,還是向窗外看去,可是依舊沒有看見那道清俊的身影,她心裡有些發慌,那慌裡慌張的神情與殿內其樂融融的氛圍甚是不符。只是有一個詭異的事情是無心人發現不了,而有心人可以清晰的發現的。
好像是個死迴圈一樣,梁青素盯著林端朔看,林端朔似有若無的瞥向梁青雀,而梁青雀卻心事重重的往外頭張望著。
梁青雀不知道在殿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到了最後隱約聽見梁崇在殿上給二人的賞賜,她才回過神來。後來男人們在外面的空地上烤肉,相談甚歡,殿內的女子都安穩的坐著,等著家裡的男人帶來熟了的烤肉進來一起享用。
梁青雀此時也是饑腸轆轆的了,梁崇是最先進來的,可是梁崇卻並沒有將他手中的烤肉送給杜氏,而是將烤肉送給了容貴人,梁青雀看的心中窩火。杜氏是正室,就算是要分給她梁青雀,也是杜氏開口分給她一點兒,而梁崇卻直接將初次烤好的肉都給了容貴人。
她看著杜氏坐在殿上,神色淡淡無虞,時刻保持著自己作為一國之母的優雅和驕傲。而這時梁畢清和林端朔是一併端了一碟子烤肉進來的,又同時的將烤肉都獻給了杜氏。若說梁畢清進獻還算是正常,可是林端朔卻不正常極了。
而他似乎看出了眾人的疑惑,唇角微揚道:“臣仰慕王後娘娘風姿,亦是臣日後妻子之母,特以烤肉獻上。”
此話一出,眾人不禁開始正視林端朔來,不由得想這位倒是張揚,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來,他端的碟子明顯要大一些,有一部分是留給梁青雀的,他走到梁青雀的面前,眸中含笑的看著她,將碟子放在梁青雀身前的小方桌上。
梁青雀帶著驚訝看著眼前的男人,這麼明目張膽的求愛和示愛,梁青雀目光無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又往殿外走去。
她收了他的肉,可是她對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啊。這……可如何是好?被一個斷袖盯上了?她咬緊下唇,不吃白不吃,到她面前的肉是沒必要拿開的。看的出來,男人是很細心的,肉都已經被切成了小塊兒,只夠一口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