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見梁青雀來了興致,便更加興奮,臉頰上有幾點紅暈,就連許久都不說話的叔良都垂下了腦袋,大概是想起了昨日晚間見到的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公主不知,王上前幾日賜給季琴師一張新古琴,據說那琴木使的是上好的桐木。”
梁青雀蹙起黛眉,左手撐著,坐起了身,薄被從身上滑下,“莫不是因著這個,本宮的簪子總是做不好吧。”
周善聞言不敢言語,悄悄看了梁青雀一眼,生怕梁青雀去找季元容的麻煩,卻不知道自家公主約莫是芳心暗許,粘著季元容都來不及,又怎麼能找季元容的麻煩呢?周善清咳了幾聲,欲繞開這個話題,“公主不知,等到觀蓮節那一日,有不少王公大臣進宮慶祝觀賞,應當熱鬧非常。”
梁青雀又伸著手拈了顆紫葡萄,放入口中,略微含混著道:“本宮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往常從不請臣子來賀,今年倒是有些許的反常。”
周善聞言連將嘴巴閉的緊緊的,再也不敢接過梁青雀的話。她自是知道王後娘娘是何意,宮裡頭嚼舌根的她周善也認得幾個,都是老人了,在宮裡頭伺候的時間久,知道的也就多一些。在內務府恰好遇見,聽見那幾人說了幾句。
“咱們這沁儀公主,那模樣,那身條,都是一頂一的好。”
“可不是嗎?前幾日下了旨要將沁儀公主賜給楚國國君,昨日後倒是淡了下來。”
“嘖,沁儀公主也不知道什麼樣兒的人才能配得上……最近觀蓮節,王後娘娘倒是請了不少王公大臣,是不是……要給咱們公主張羅婚事啊。”
“唉,那些個人哪個不是妻妻妾妾的,絕對配不上公主……”小宮娥在一旁取了幾匹上好的緞子,插了一句嘴,還未等她將話說完便叫那幾個老嬤嬤打斷。
“你這小孩子,現在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公主嫁過去做了正妻,妾室生得孩子還不是得養在公主身邊兒?再說公主也都及笄了,該張羅婚事了。”
她正往外走,只聽到了斷斷續續的這麼幾句,也不禁開始思考梁青雀日後的夫郎該是如何的優秀出類拔萃……
兩日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轉眼間的功夫便到了觀蓮節那日。梁青雀難得的起的早了一些,在眾臣面前她是公主,應當有公主該有的樣子。換上一件兒月藍色羅芍藥紋上衣,下著最喜歡的月華裙,穿在一雙小腳上的是淡藍色蝴蝶紋繡鞋,精緻非常。
描黛眉,調胭脂,抹在臉上使白皙的臉上多了幾抹紅暈,氣色更好了些。抹上紅色的口脂,更顯得檀唇誘人。耳上還未穿耳眼,脆弱纖細的脖上帶著貓眼兒石項鏈。綰了個墮馬髻,上有一對兒芍藥花紋金釵固定,再裝飾以一支鈴蘭花羊脂玉簪,腰上佩戴芍藥花狀禁步。
她站起身來,打量著菱鏡中的女子,見那水眸含笑,紅唇微抿,方才滿意。只坐在這永樂閣之內,不過片刻便等到了王後派遣來的步輦。
再一看天色,忙著這麼久,原本微暗的天色也見亮,想來那些官家子弟小姐已經入了宮,她不敢太過耽擱。早一些了便沒有了公主該有的架子,晚一些會叫人覺著她是在刻意擺架子。
她提著裙角上了步輦,手中接過叔良遞來的蘭花團扇,微微搖動便能聞到一股蘭花香氣。不大一會兒便到了集會的劍蘭堂。說來也是有趣,賞的是蓮卻取了個蘭的名字。她下步輦時,叔良和周善在她的兩側扶著,生怕這位小祖宗摔了磕了。
待她下了步輦,周善和叔良便跟在梁青雀的身後,雖瞧著這梁青雀平日裡沒個正形,總是做些閨閣女子不做的事,說些閨閣女子不說的話。現在倒真是像這蘭花一般有了一絲沉穩氣息,也不知這小姑娘能裝到何時。
腰上佩戴著的禁步叮當作響,輕重得當,步子踩得極穩。若是換作旁的女子,這禁步約莫不會發出這樣有韻律的響聲。走至那劍蘭堂前,那幾個小宮娥見是沁儀公主,略施一禮後就將梁青雀請至堂內。
堂內早早的便有官家人在等候著了,三五個女子圍成一團,隱約能聽到談論著的是現下最流行的胭脂水粉。公子哥兒倒是更有些安穩氣兒,坐在左側的刺繡屏風後頭,品著香茗,談論到了熱點時,揮舞著胳膊,頗有揮斥方遒的意味。
堂中的小太監見梁青雀進了劍蘭堂,連忙高聲道:“沁儀公主到!”
堂中的官家小姐子弟顯然有一瞬的愣神,而後連忙行大禮道:“見過沁儀公主。”
烏壓壓的一片,只能看見他們的發頂,只一個梁青雀是站立著的,她也不急著叫他們起來,將公主的架子擺足了才開口:“都起來吧,不必多禮,今兒個觀蓮節,大家盡興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