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聲:“都是那個黎家小子。誰曾想,短短三年,那小子竟就被那些年輕書生捧稱為天下讀書人之首。如今天下皆知他風華,可蘇家此時卻實在沒有拿得出與他比並的人來。”
嬤嬤勸慰道:“小姐過慮了,蘇家百年大族,人才濟濟,現在只不過是一時讓那小子搶去風頭罷了。”
蘇夫人搖頭,“普通的人才,哪裡能與那人去比?”她嘆氣,“依我這幾月裡的觀察來看,蘇家也不是沒有那樣的人——只是遠在鄉下,被姐姐一直欺壓著!”
“現在是什麼時局!”蘇夫人提到這兒,免不得又要怨一怨自己的姐姐,“姐姐她只怕大哥兒不受老爺重視,怕那庶子搶去光芒。可是大哥兒自幼性情刁虐,又不學好,成日裡就跟著那位二殿下鬼混,將蘇家與我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大哥兒自個兒不經事,現在蘇家又多的是他這樣的紈絝廢人!姐姐為主母,不約束,只曉得放縱大哥兒胡來…這下好了,這從小嬌著寵著,竟還慣出他一身小霸王脾氣來,我聽說前些日子他還跟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哥兒在大街上公然搶女人!大哥兒為蘇家嫡子,都是這派作為,蘇家不敗才怪了!如今蘇家子侄輩無一人可用,我在旁瞧著老爺為此都愁白了發,心裡實在也很著急。”
“…倒是那個庶子,一聲不吭端了賊窩,偏又不居功,任由那個下人搶去功勞……看樣子是個有謀智又謙遜的人。”蘇夫人忽然睜開眼,望著屋頂,“最重要是姐姐告訴過娘,那庶子出生時,有個算命先生上府算了一卦,說是將星下世,又說什麼一年之後,相星亦隨。”
蘇夫人越想越是,“黎家那小子可不就比那個庶子小一歲嗎!他十四歲連中三元,年紀輕輕,又得到了當世讀書人的認可,又曾在殿上與陛下擊掌約誓,不出意外,他該就是那個相星了,那麼,那個算命先生說得沒有錯,蘇家在白水那個庶子,一定就是將星投世!”
嬤嬤一邊手中繼續輕輕為她按摩,一邊笑她,“小姐打小就愛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
“嬤嬤!”蘇夫人不依,“事實在面前,黎家小子確有相才,不由我們不信!”
嬤嬤順她的話,“是是是,小姐想得對。”
可是到了現在又有什麼用!蘇夫人再再嘆氣,“哪裡想得到姐姐聽到那話,心裡更顧忌了,竟然吩咐白水府上那個管家處處為難、苛刻,一點大婦風範都沒有!我聽說,那個庶子從小被欺壓著長到十八歲,從未離開過白水,連蘇家族譜都還沒上呢!”
嬤嬤問她,“那到底是個賤婢所生的兒子,若出息過自己的孩子,大小姐心裡不舒心也是難免,只是小姐如今為這蘇家主母,看著那些庶子庶女,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沒有。”蘇夫人搖頭,扭頭去看自己的嬤嬤,“嬤嬤,你還記得從前也有個算命的先生,他給我批的命嗎?”
“…他說,我前世孽債太多,註定今生孤老。”
“呸呸呸,”嬤嬤連忙道,“那江湖騙子的話,小姐怎可相信?再說小姐嫁進這蘇家,與蘇老爺相敬如賓,怎麼算是孤老呢?”
蘇夫人再次搖頭,“嬤嬤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嫁進來不過是情不得已,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相處一生,即使再怎麼相敬如賓,我也會孤老一生的。”她怔怔躺著,突然下定了決心。
隨後她坐起身,撣撣衣袖,嬤嬤扶著她站起來,問她,“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蘇夫人止她相陪,“我去見老爺,跟他提一提白水那個庶子。”
她走到門邊,忽然回頭笑道,“就當是替自己、替姐姐還債了。”
一個月後。
邾歷一百六十六年夏,蘇卷冰入京了。
他進京那日,京裡天氣風日晴和,一如他想。前來接他的蘇家屬臣跟他說,前些天京中下了一陣雨,一掃夏天的燥悶,屬臣笑道:“想必是知道少爺將至,特意賜雨送風,清涼相迎。”
蘇卷冰也笑,眉間戾氣絲毫不見,倒像個溫和的公子:“叔叔哪裡話,天有定,又怎會因我一人而改?”
他說話間,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忽從他身邊駕馬而過。他想,這才是送來一陣清涼的風,帶得他鬢發、衣袍也皆起風了。
他好奇,問屬臣:“叔叔可知那少年是誰?”
屬臣眺目去看,可是那少年已經駕馬消失於城門之下。屬臣笑答不知,“看著去向,許是哪家的少爺,去赴滿樓紅袖招呢!”
“原來如此。”蘇卷冰笑道,又另問其他事。
屬臣回他的問話,一邊道,“少爺,請走這邊。”說著,引他往蘇府去。
行至到拐角時,
蘇卷冰莫名再度回首。
半晌後,他暗道:“不愧是京洛風采!”
作者有話要說: 蘇卷冰的童年事~
想了想,還是覺得要交待這樣一個男主,我寫他相貌時,說他眼中有燈盞,而寫女主外貌時,描述琅嬛有仙子氣息,因為他和琅嬛幼時遭遇不同。他是人間百態之中一味,所以世俗氣息很重,而琅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