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根本不敢從正門入府。她不勝其煩,幹脆從偏門進去,照例先去向黎夫人問安,稍待了幾刻鐘時間,再起身回屋處理事務。
一路往屋中去,迎面竟過來了白蘋,手中捧著個木盒,不知是什麼東西,不過她未放在心上,信步走近去。
白蘋正是來找她的,見她往這邊過來,忙福身道:“公子從夫人那兒來的?”
黎未道:“在母親屋中略閑話了片刻。”說話間,見白蘋似有話要說,但又不開口,心中頓時瞭然,知道有些事不好在外說出,便加快步子道:“先回屋吧。”
回了屋,黎未方問她:“怎麼了?”
白蘋遞上手中木盒,道:“婢子今日出去,在府前有人交給我這個木盒,說是公子的東西——婢子瞧著盒上紋刻熟悉,記起上年公子自去買的步搖,似乎也是由這種盒子裝著的。”
不用多話來特意提醒啊!
黎未目光一觸到木盒上似曾相識的纏枝丁香紋,瞬間就想起了。
她不禁冷汗直冒。
他!到底要幹什麼!
那邊白蘋還在絮絮:“公子所為,婢子本不該置喙,可今後還是應當小心些。那人在府前探頭探腦的,幸而先遇上了婢子,若叫有心人看見,心中落了柄,於公子不利。”
黎未扶額回身,往屋內去。
白蘋嘮叨完,跟她上前,請示問:“公子,你要現在開啟看看嗎?要是不合意,婢子替你去換個花樣子。”
有什麼好看的?去年是一支步搖,今年還能有什麼?總是要來提醒她是女人嗎,好叫她不敢亂來?
黎未氣得很,擺手不看:“你收下去放好。”
在日常煩瑣中,時間很快,一晃眼三年過去了。
黎未剛過二十四歲生辰,年紀輕輕官路亨通,一路拜到從二品內閣學士。可是在外人看來,有一點很可惜,就是尚未娶親。
兩年前,不知是從誰那傳出的謠言,說黎未在出使郈國的路上,被時任副使,現拜指揮使的蘇卷冰給下了個套,約定什麼他一日不娶妻,黎未也就一日不能成親,言之鑿鑿,甚至將郈國常寧公主心儀黎大人,願意遠嫁卻因這約定無奈作罷的事給捅了出來。
此謠言一出,立時轟動整個京中。有好事者親去問這兩個當事人,蘇大人當時正在拭劍,聞言但笑,直認不諱,而另一邊,黎大人雖沒承認,也沒有片言否認。
京中的小姐們知道了,整日裡以淚洗臉,心中不知怎樣在恨著蘇卷冰。
可恨歸恨,也沒法。蘇卷冰如今威名大盛,幾年戰場的廝殺讓他染上一身戾氣,連他本家蘇家的人都不敢直面他。
一個可止小兒夜啼的兇人,去怨恨他壞人姻緣?誰有這個膽。
只是苦了蘇卷冰的名聲,在姑娘之中愈發不堪,什麼嫉妒黎未才高,不服她位壓一頭。這樣一來,就算是與蘇家親近的世家,那府中小姐也哭著鬧著不願意嫁給他了。
如此,黎未的婚事也被往後一直推一直推。
黎未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也打定主意不娶妻了,恰好有蘇卷冰這個冤大頭擋著,她倒顯得無辜,縱使禦史挑錯,也不能指摘她的不是。
只是她仍有困擾。
因為蘇卷冰孜孜不倦,每年必然會在她生辰前幾日送來一個木盒。盒裡是什麼東西,她已經不想去探究,甚至連手都不經,直接讓白蘋去放好。
他什麼心思,什麼意思。她隱隱察覺到了,但不願細想,因為覺得莫名其妙。反正一日無事,她就當不知道。
讀書人最會什麼?裝腔作勢,粉飾太平。
因而三年裡她也遇見過他,姿態仍舊高,一如初見。
但時局卻在變。大國之間摩擦不斷,郕郈交戰數月,累及周邊小國紛紛捲入戰火。邾朝與郈國交好,雖然出兵牽制了一部分郕國兵力,但因陛下身體日益不好,朝中奪嫡之爭已然激烈,已經分身不暇。
當今之際,唯先安內,才能去助郈國退兵。
她全力以赴,不想分出多餘精力再去應付他。想他也應該如此,不然枉費他在軍中的聲望了。
過了二月,春寒料峭,因不小心在夜間吹了風,她身子略有些不適,但想著最近天下形勢不太好,仍堅持入宮去處理政務。
徐竟這幾年一直跟著她,如今也是五品的官員了,但依舊如往常一樣,在宮門前等著她,與她一齊往內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