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中換好了深衣大帶,出來與大皇子一同又往庭中去,至主人席前,行大禮拜過父母,表示感念父母養育之恩。
黎晟面無表情,眼中卻隱隱有驕傲,一旁的黎夫人淚眼盈盈,既心酸又欣慰。
一拜之後,黎未至冠者席東坐。正賓盥洗雙手,再複位,徐竟奉上帽子,正賓接過,走到她面前,高聲吟唱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大皇子過來替她取下幅巾。正賓唱罷跪坐為她著帽,隨後起身回座。大皇子為她正帽,她起身,來客再向她一揖,隨後她與大皇子入東房,換上襴衫和腰帶。
再次出來後,她面向正賓,行大禮一拜,表示對師長和前輩的尊重,一拜完,回冠者席東坐。
正賓再次盥洗,再複位。族兄奉上幞頭,正賓接過,再至她面前,高聲吟唱祝辭:“以歲之正,一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大皇子再次為她去帽,正賓唱完跪坐,最後為她著上幞頭後,起身歸位。大皇子為她正幞頭,她起身,來客再一揖,她與大皇子再入東房,換上公服。
之後再出來,她先在庭中朝著宮中的方向,大禮拜之,表示忠君愛國之意。隨後,西階下的有司三人上前撤去冠禮的陳設,在西階上擺好澧酒席,正賓揖禮請她入席,她便走至席西,面南。
正賓面西,大皇子奉上酒,黎未轉北而站,正賓接過澧酒至她身前,面朝她吟唱祝辭:“甘澧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詳。承天之休,壽考不忘。”黎未拜,接過澧酒,正賓回拜。黎未回席跪坐,把酒灑在地上作祭酒,隨後舉杯至唇,略沾酒水,再將酒杯置於席上。徐竟奉上飯,她接過,略吃幾口放下,起身離席走到庭中,站至西階東,面朝南。
正賓走至她右側,黎晟離席走至她左側,正賓口唸祝辭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伯璋甫。”
黎未答:“未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複對正賓一拜,正賓回禮後歸位。
隨後,黎未朝黎晟跪拜,黎晟訓勸道:“吾兒需知,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她細心聆聽,答:“兒雖不敏,敢不祗承。”一拜及地。
禮將成,她起身對正賓、贊者、有司、來客揖禮以示感謝。黎晟拱手目視在場,揚聲道:“拙子黎未冠禮已成,多謝各位賞面參加,還請往府中稍用茶事,歇息片刻。”話畢,由管家領著,皆往府中去了。
這邊黎未一整套禮下來,直累得不行,心想此後並無她什麼事,便覷了空溜回屋中休息。
誰知剛坐下喝了杯茶水潤喉,白蘋就進來稟告:“公子,府外蘇大人求見。”
正累得腦中一團懵,她尚未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問道:“哪個蘇大人?”
白蘋斂衽回她:“蘇卷冰蘇大人。”
哦,也是,她還只認識這一個蘇大人。
不過,他來作甚?
黎未忍住一腔睏乏之意,起身出門,口中道:“去會一會他。”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名照照舊出自姜夔《鷓鴣天》
另,及冠的禮儀一應參照網上。
☆、兩處沉吟各自知
蘇卷冰負手踱步於府牆之下,恰有一枝臘梅出牆,風起,吹落幾片,送去一段幽香。他有感回頭,見黎未遠遠朝自己而來,嘴角噙笑,似乎比那段香更沁人。
他一時失了神,還是黎未先到了跟前,喚醒他:“蘇大人不去府前遞帖拜訪,在此處徘徊卻是為何?”
蘇卷冰頗有些委屈,回道:“未得請帖,下官不敢不請自入。”
請帖是管家一手操辦的,當然不會沒眼色到給蘇家送去。黎未微眯了眼打量他,他今日來這兒不會是——
的確是。蘇卷冰接下來的話直接印證她眼中疑惑:“今日是大人的好日子,我做下官的,好歹要表示下心意。”
“不必。”黎未推辭,道,“說來也不是什麼好日子,二十年前尚雙生,如今卻只餘我一人,悽涼得很。”
她話到這兒,頗有到此為止的意思。
蘇卷冰卻不自知,先是一愣,隨即以為不小心勾起了她心中酸澀,不知如何勸慰,只能盡量開解道:“斯人已逝,不可追。大人何必再自添心酸?”
這若是勸慰,還不如不說。黎未聞言淡淡道:“蘇大人不懂。既有羈絆,自然不忘,不忘,必然耿耿。於懷已久,如何釋然?”
蘇卷冰訕訕,他是不懂,可她亦不讓他懂得。她豎起一道牆,將他隔離在外,牆裡佳人哭笑,空惹他一番心事,癢癢的,澀澀的,想近前去,聲卻漸悄。
她不要他知道。
悲喜如何,都與他無關。
他能怎樣?
他沒話找話說:“大人府牆下這株臘梅真香。”
黎未抬眼皮隨意瞧了一眼,忍住呵欠,道:“蘇大人喜歡,就派人來植走吧。”
蘇卷冰忙道不必,這若是別家牆下的臘梅,他只會嫌香味濃厚,她怎麼半分不懂得呢!他想了想話,問她:“大人,今日冠字了吧。”
黎未嗯一聲,很簡單道:“自然。”
話音落,兩人間一時竟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