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之夜,梨園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戲臺子上,王班主一幫人已經粉墨登場,舞槍弄劍,鑼鼓喧天。
臺後掛著一個大紅的“壽”字,供桌上擺有兩個桃子,儼然有仙桃賀壽之意。
姜慶坐在臺下觀眾席最後方的位置,畢竟是做白事的,不受待見很是正常。
當然也沒有人願意跟姜慶同席,所以他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桌臺的佳餚也沒動,他對人間的美食已經不感興趣了。
姜慶的目光打量著過往的人,不由得感慨:
整個梨園,半數以上的人都是鬼。
這些鬼都穿著死人的衣服,裝成活人的模樣,混在人中間,與人觥籌交錯,相談大笑。
百鬼夜行,有人混在鬼中間,比鬼還高興。
姜慶漠然地注視,很快他也發現了這些穿著死人衣服的鬼,有個致命的缺陷。
就是靈異力量繼承的記憶是殘缺的,即便變成了活人的模樣,但對於一些事情仍然會出現沒有反應的情況,面對回答不上的問題會保持著沉默的狀態,過了片刻又重新續上記憶交談。
只是當下的環境特殊,又是宴席,一些正常的活人雖然意識到了問題,但沒有太過在意,僅覺得對方是喝醉了。
姜慶視線偏移,看向了不遠處位居中央的那一張桌子。
桌子正中身穿深棕色大馬褂的男人就是蔡孝儒,他面容威嚴,不苟言笑,翹著二郎腿,坐在臺下一邊吃著花生,一邊看戲聽曲。
蔡孝儒偏了偏頭,詢問自己的髮妻趙敏:“那毛頭小子呢,又跑去那裡鬼混了,今天老子生日,咋見不到他人。”
趙敏是位四十多歲風韻留存的美婦,今夜的她穿著一襲旗袍,別有風致。
只見她素手搭在椅子上,莞爾一笑道:“當家的,兒子去化妝了,說是要登臺,親自給你唱曲。”
“算那小子有心了,回頭告訴他,我很滿意今天的生日。”蔡孝儒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趙敏連連稱是。
戲臺上,王班主與武生、小生三人聲音嘹亮,氣勢磅礴,哼唱戲曲。
“虎背熊腰語聲高,佯狂市井任逍遙,有父不知天大小,任他肉眼看窈窕...”
“切莫出言怒氣發,他家官府把咱壓,若無銀兩來獻納,頃刻將你房打塌。”
“鬱郁蒼茫煙霧罩,日落紅雲斷雪昭,耳旁聽得虎聲嘯,且看英雄搗虎巢。”
心情愉悅的蔡孝儒大聲拍手叫好,身後陣陣附和,零零散散。
蔡孝儒沒太關注現場,被鼓聲影響了些許聽覺的他絲毫沒發覺附和自己的人很少很少。
鬼,是不會附和人的。
姜慶也聽到了王班主這首戲曲,意識到是表演高潮的部分,也拍了拍手。
事實上姜慶並不輕鬆,城隍臉和血眼拼圖的鬼域在進入梨園後就被未知的靈異壓制了,好在鬼瞳的鬼域尚沒遭到影響。
自從右眼的鬼瞳收容了鬼相機後,姜慶隱約發現鬼瞳的鬼域分出了第二層,而第二層的鬼域要比第一層的領域範圍要大。最重要的是,經過傲慢的試驗,雙眼鬼瞳的鬼域可以疊加,新形成的鬼域要比城隍臉以及血眼構成的鬼域更加強大,也更能發覺到一些難以找尋的靈異。
隨著他實力的增強,城隍臉與血眼的鬼域已是淘汰邊緣,畢竟這兩個厲鬼的靈異等級都比較低,所湊的拼圖自然也不會很強。
開啟鬼瞳的姜慶藉助鬼相機的鏡頭,環視整個梨園的內部,梨園內共有兩層,當他的視線來到化妝間時,相機內的景象嚴重模糊起來,似乎是受到了某種靈異的干擾。
在姜慶觀察梨園的時候,蔡孝儒的獨子蔡容此刻端坐在鏡子前,給自己塗抹胭脂腮紅,畫臉。
一襲白衣的蔡容滿意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掐起蘭花指,溫柔一笑。
“鈴...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