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髻跑散了,烏亮的長發長長了,披散在胸前,風兒吹著,她仰著頭,光潔的臉就在眼前。
“說好的,陪你終生,我不會食言。”她道:“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諾,現在找到闞聞了,他是我好朋友也是恩人,你一定要善待他。”
這件事如果能這樣解決,她心裡想,對誰都是有利的。
這話清澈,就像她明朗無塵的雙眼,倒是一個很好的臺階!皇帝想,雖然,闞聞是無論如何不能活下去的。
“我答應你的,什麼時候沒有做到過!”他道,嘴角的笑意放出來,化解了眼裡一部分晦澀。
“哈哈哈…!”闞聞絕望地笑,來之前最怕的,全都成了真。他歷盡千辛萬苦,到頭來只是局外人,似乎為了離開這賢伉儷遠一些,他退後一步,到船頭上坐下,說:“看來,你們已經把我安排好了!”
這話刺她的心,她急忙放開皇帝的手,來到船邊:“他說過,找到了你,要好好地補償你,物質上,是不用提的。另外,也可以送你回去。”
回頭看皇帝,要得到他的確認:“是吧?我們是這麼說的?”
皇帝沒有片刻的猶豫,只深情瞧著洛英:“是這麼說的,沒有錯!”
“時光機器他收起來了。”洛英轉眸間,也有深情,那深情到了闞聞這兒,便是急於證明的善意:“為了防止萬一。”
皇帝落拓地笑,瀟灑地點頭。
明明是道千瘡百孔的破牆頭,她蒙著雙眼,拿著上好的油漆,拼命地粉飾。那肆無忌憚的君王,之所以在這耐心的做戲,唯一的目的,就是麻痺她。
像煞一對一搭一唱的知恩圖報的模範夫妻!
還有些什麼好留戀的呢?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心!以後更沒有可能了!或者,餘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撕開他面上那華麗的虛偽面紗。洛英,不能夠這樣蒙在鼓裡被他欺負一輩子!
“洛,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闞聞悲嘆不已:“他在你面前說的,都是不作數的。”
“不!不是的!”她立即分辨,過於匆忙,凸漏了莫名的心虛。
皇帝立於洛英身後,什麼都不說,目光十分陰沉。
死都不怕的人,也為這可怖目光而發怵,闞聞吸了一口氣,說:“他一直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但是一直放任著,因為如果我被別人折磨死,就省得他自己動手了。”
烏雲越聚越多,風卷鐵浪,撼動小船,船激起的水,打濕了船弦,為船邊的人的衣袍上濺上了水花。
“不!不是這樣的!”一心息事寧人的洛英再次否認,但是心慌地很,惶惑地看向皇帝,向他求救。
“當然不是這樣的!”皇帝一臉不知所謂地淺笑,拍著她的肩頭,道:“但是,洛英,這個闞聞,倒不像你信任他那般地信任咱們,我原當他是位光明磊落的君子。”
“我信任洛,但不信任你!”闞聞大聲說:“說我不磊落!你捫心自問自己是怎樣的人!不僅你,你的妻兒,哪一個配得上光明磊落四個字?洛英,你看過《紅樓夢》,賈府只有門前的石獅子是幹淨的。他們家,大概連朱漆宮門上的金色門釘都沾滿了鮮血。”
這是在求速死!再說下去,越發不成就了。皇帝沉下臉,決定把局面收拾起來,威脅道:“洛英,你的好朋友恁地放肆,如此藐視天家,我的承諾恐怕兌現不了了!”
說罷,斷喝一聲:“來人!”
“不…”洛英驚懼非常,尖叫著沖到船頭,張開雙臂,好像憑她之力能把闞聞保護起來似的,嚷道:“你不能傷害他!”
立刻回身勸服闞聞,急促地說:“你快別說了!你聽我的,我讓他送你回去。”
“你真以為他會放我回去嗎?”闞聞憐憫地看著這個被豬油蒙了心竅的女人:“那是誆你的!對待像我這樣的人,要是你不在眼前。”他手指遙指著江邊的柳樹:“我敢保證,我至多走到那棵樹下,便要命喪九泉,血還來不及淌到錢塘江裡,便被當地掩埋起來。”
洛英在恐懼的深淵一路下滑,剛試圖往上爬,闞聞的話,好像一錘悶棍,又把她敲打下去,她步步後退,不住地否認:“不!不!他不是那麼殘忍的人!他答應我的,要善待你!”
身後便是矗立著的皇帝,她退無可退,轉身撲在他身上,揪著他的藍布袍子,一疊聲地詢問:“你答應我的!要善待他!是不是?”
瞧著她,似有失控的趨勢,皇帝冷靜地瞥一眼,單手把人摟住,固定在自己的懷裡,當前的局面,快刀斬亂麻,傷心一場已無法避免。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高聲利喝:“人呢?都死光了嗎?”
奔襲而來的侍衛們頃刻就到了眼前。
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闞聞被他抓捕!洛英在他懷裡使勁掙紮,尖聲歷叫:“你要怎樣?你不能傷害他!”
“我並沒有傷害他。”一手管不住,他用雙手環抱,和顏悅色地慰籍:“只是讓他暫時閉嘴,看起來,他有太多的誤會。”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只剩下一點點了,再不能奢侈地一日兩更了,原先的結局被我改了,一章半後都是新的,每日一更吧,早上八點,完結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