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皇帝冷笑,那笑聲彈在阿勒善的心上,振的他嗓子眼疼。
“或許!或許..!”他額頭上滋出汗來,皇帝不滿意,他的奏報坐不實,雖然接近度超過九成。
“就這樣吧!”康熙松開手指,白色宣紙飄落在地,聲音好像在遠處:“管他是誰!”
“奴才再去驗!奴才大意了,沒料到他居然會咬舌…,奴才有罪,沒有十足的把握就…”
“還驗什麼?“ 皇帝突然提高了聲音,阿勒善頭頓地:“奴才…, 奴才…”
“人都死了,還驗什麼?“皇帝把手一甩,說:“不用驗了!就這樣!結案了!”
皇帝到底什麼意思?先頭滿腹狐疑吹毛求疵,現在又急於收場?如果抓住活口,也許皇帝會滿意些。 。
“起來吧!”他聲氣淡得很。
“……”
“怎麼著?要朕扶一把?“
“奴才不敢!”阿勒善趕緊站起,從藤製帽沿下翻著眼皮往上瞄,康熙先前陰晴不定的神色已經如常。
但見他站定在面前,說:“你立了功,各位都辛苦了。此事機密,不便當眾褒獎,但朕心中記得。”
任務沒有完成的十分漂亮,但皇帝剋制了不滿,沒有苛責,還表達了嘉獎的意思,體恤下情如此,阿勒善又慚愧又感動,熱血沸騰全身,說:“奴才為皇上分憂,敢不肝腦塗地!皇上若有萬分之一的不放心,奴才願意重新徹查,直至餘孽蕩除!”
這事若細究起來,一萬份子中起碼有一百個漏洞。設若此人是闞聞,矮子衚衕事發後去了哪裡?南巡雖昭告天下,但皇帝行走路線機密,一個平頭百姓,如何得知?抓捕時,不辨究竟就自盡?焉知不是皇帝替洛英找他來了?更何況,臉毀成這樣,更讓人疑竇叢生。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的確接近度很高,不說身高外型,皇帝瞥一眼地上的文稿,這種文字,這種筆跡,要模仿可不容易。
設若此人不是闞聞,他背對阿勒善,濃眉高企,幕後必有人喬裝闞聞做幌子。此人死後,幌子産生了作用,那麼潛藏在幕後的人,包括真闞聞,大概會越來越猖狂。
不管哪種可能,都把此人當作闞聞比較好。
“這世上哪有萬分之一可以放心的事,辦到這份上,你們已經盡力了!”康熙轉頭,瞧著阿勒善發黑的眼圈,關切地說:“好幾晚沒睡個囫圇覺了吧?眼下在行宮,有行宮的駐衛,你們今兒歇著吧!”
阿勒善囁嚅著,想說點什麼,但說不出什麼,只得垂頭,又感恩又含愧:“謝聖恩,那…那…奴才這就退下了!”
皇帝微頷首,從這一頭踱步到那一頭,站在窗前向外望,水面初平,綠楊陰裡,麗人三四,中間那人,穿著鵝黃衫子,像黃鶯出籠似地在陌上翩躚。這些日子,確乎拘著她了。
阿勒善退至門口,皇帝問:“明日女眷怎麼個安排?”
“杭州知府安排了遊覽千年古剎靈隱,但姑娘說她不信佛,不想去。”
“讓她去!”
“這…”
“朕讓她去,她會去的!不管信不信佛,靈隱還是值得一遊。可惜朕有政務,否則也去燒個香,釋伽牟尼面前…”他笑一聲,道:“求個江山長治久安!”
“奴才即刻吩咐下去,靈隱立時戒備。”
康熙略思忖,說:“外圍謹慎一些。入了靈隱,不用太拘束,像先頭那樣看的緊,她不喜歡。”
踱步到阿勒善跟前,又說:“畢竟,那人已除,暫無近慮。這是朕的意思,傳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