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是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那些不在她眼前的事,她只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罷了。
水波微蕩,船隻輕晃,搖曳中油燈燈苗或長或短,明滅不定。她瞧著他,那黃色的燈光一忽兒照亮了他的眉眼,一忽兒照亮了他的唇,一忽兒整張臉都在昏暗中了,只見握在她手中的那棗色的披風絲縧,船身突然漾開,她因為倚著船舷,被帶著身體後仰,他伸出手,攙住了她的細腰。
他真心實意地說:“就算看了,又怎樣?全天下的女人,還有誰能像你這樣可我的心?”
她斜側著臉,抬起眼瞼向他甜甜的笑,眼若春水,梨渦似醉,他痴痴地看,忘乎所以。
“起航嘍…!”清晰的號子,來自船伕們,或侍衛們。
河水如軟緞,蕩漾舒展,船像母親手裡的搖籃,左右上下擺動,水聲嘩然,擼聲唉乃,人聲輕的聽不見,他挽著她的腰,她扶著他的雙臂,互相依偎著好長一陣子,她輕聲感嘆:“好安靜啊!”
“我把他們都打發了!”他喁喁低語:“這艘船,除了頭尾的侍衛和船伕,就只有我們倆!”
方才她登船回頭看時,見燈柱下皇帝長身玉立著與駱正安說話,想是都已知道了。洛英的心噗噗一陣亂跳。
纏啊纏,手指都繞進系披風的絲縧裡,她把玉筍般的手指繞出來,慢悠悠地整理被攪亂的絲線,理順了,解開絲縧,褪去他身上的披風,在手裡掂了掂,咬著下唇,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說道:“這裡有熱水,我先伺候你盥洗了。”
眼見著她眼也不敢抬,唇上被咬出了白白的齒印,時至今日,她心裡還有些過節。他不想再勉強她,但是,還要他等嗎?不是不可以,大概有生之日還很長!他無奈地笑,強壓下滿腹熱情,松開她的腰,道:“你自便。我去前艙,那裡他們也準備了熱水。”
說著,便向門口走去。
“我…”
他門簾掀了一半。
“我…”她掙紮了半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正在他即將不耐煩拋簾而去之時,低聲問道:“你還回來嗎?我…,我等著你呢!”
等皇帝再進門的時候,梳妝臺上的油燈已經被吹滅了,只留了床頭一點微光,洛英歪在床沿上,見他進來,便正襟危坐起來,繡花鞋脫落了,光著雙腳,腳尖不停地輕拍黃楊木的船地板,狀甚侷促。
他走到她跟前,自上往下看,只見這可人兒散著的頭發已披及肩肘,她上身穿著白色絲緞小衣,下身著粉紅綢褲,瓷白的肌膚,透過那綃薄的綢料,像雪光一般的透出來。
他手搭上了她的肩,她身子一激靈,抬眼看他,他眼裡的脈脈溫情麻醉了她,順理成章地,他欺身在上,她就勢躺下。洛英,他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重回到他的身下,小鹿般的眼睛撲閃著,纖美的身體蜷縮著,等待他的溫存。
他脫去自己的中衣,幽暗燭火下,一身堅壘的肌理泛著琥珀色光澤。她的白色綢衣上,只打了一個結,他扯開了輕輕一拂,兩襟中開,雖然有預期,見了那綽約芳姿,還是心神飄蕩,神思逍遙。
攬起她的腰,她坐起來,修長手臂藤蔓般地搭上了他的肩,他見不得她眼裡還有忐忑和憂傷,避過她的目光,貼著耳朵,輕聲問:“洛英,你想好了嗎?我可以再…等!”
“不,不用等了!”她把頭枕在他的肩上。笑容可掬的闞聞,有求必應的闞聞,任何時候都會維護她的闞聞,她閉上雙眼,對不住了!
或許像他臨終時說的,闞聞就是他轉世來照顧她的,所以遇上了他,闞聞就消失了。
她很明白,這是為一己私慾尋找的最站不住腳的極其卑鄙無恥的理由。
“我已經想好了!”她粲然一笑。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她輕輕地顫,他回過頭來,一雙深邃的眼,溫柔而認真,像是幻化著萬花的無底深洞,她的猶豫被化解了,身體連同神魂,一股腦都埋葬了進去。
“想好了就好。”他激動地說:“你又是我的了,不!你一直都是我的。”
像暴雨,像猛獸,他來勢洶湧,痴迷的女人,千難萬險,不在話下,只為一刻,鳳凰涅槃,在所不惜。
月底,團欒月,月照河心,風吹起,一抹微雲橫過月中,波濤漸闊,坐在船頭的船伕,看著鼓漲的風帆,鬆了口氣,對一旁的侍衛說:“你家主人可以放心了,明早一準,船達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