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得鐵桶似的就沒有法子了嗎?“ 胤礽沉下臉:“不透縫的雞蛋,敲打敲打就有了。到現在還不肯說,必是敲打得不夠。怎麼,下不去狠手嗎?”
說起這個王守備心有餘悸,他嚥了口唾沫:“也不算下不去狠手了!方氏夫婦的頭顱割下來放在他眼前,他當時尿都快嚇出來了。當晚那兩腦袋陪著他過夜,他在牢房裡爬了一夜,臣第二天一早去審他,原料他已經守不住了,沒想到他嚇傻了,傻的一個字說不出來。現在兩骷髏頭都爬出蛆了,他還是那樣!臣想著是不是不頂用了?”
“裝的!唬你呢!”胤礽迅速地下了結論,見王守備面色燎白,笑道:“瞧你這模樣,怎麼?那人還堅如磐石,你倒不成了?”
得多狠的心腸,才能說出那牢房裡十幾日便形容枯槁的人還堅如磐石。王守備心涼似水,他畢竟也是孔孟子弟,投靠太子前沒想過幹這齷蹉的勾當,走到這一步,違背了多少良心,懇求道:“臣是懦弱,這種事不擅長,太子爺您看是不是另擇賢能?”
“喲!守備先生想逃了!”太子格格地笑,笑聲陰測測地彷彿地獄裡滲出來似的:“這事怎麼能半途而廢呢?就象你寫文章似的,寫了一半必須寫下去,找人代筆要壞事的。”
忽然湊到王守備跟前,眼瞪得銅鈴般地盯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是個明白人,怎麼這一層意思都不明白呢?”
王守備本就心驚肉跳,被他這麼一來,退一步,屁股差點從圓杌上滑下來,他知道這輩子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低了頭避開胤礽可怕的眼神,說:“臣不敢!臣對太子的忠心天地可表,誓死跟從。只是….”
“好!孤沒看錯你!你不是糊塗蟲!”胤礽滿意地坐回床沿,看王守備額頭上布滿細汗,輕蔑地笑,假意同情道:“不怪你,你一介書生,這些勾當不順手。也罷,孤派個老練的助你一臂之力,你只要在旁看著,動刀子的事讓他幹!”
“動刀子?”王守備不自覺地摸脖子。
胤礽呵呵笑道:“當然不是把他一刀抹了,抹了他還怎麼說話?孤有個法子,準靈!”他招招手,待王守備附耳過來,輕聲細語地:“拿把刀子,先在他臉上劃一刀,不說,再劃一刀,劃到說為止!”
這一聲聲入耳,王守備身上的汗毛全都豎起來了,屋裡地龍烘得溫暖如春,今日雪停了,豔陽高照,從窗裡望出去,金燦燦朗朗乾坤,可他身上寒得彷彿剛從冰窟子爬出來似的,囁嚅地說:“就算是看,臣…..也…不敢!”
“怎麼的…..?”胤礽臉子一陰。
王守備跌坐地上,忙爬起跪在太子跟前,抖嚯嚯道:“他的臉,臣不敢久看,看久了,象…一個人!”
“誰?”
“今……”明知房內沒有其他人,王守備還是倉皇四顧,之後才說:“今…..今上!”
“哈哈哈哈!”胤礽好一陣笑,失心瘋一般,笑得跪著的王守備無所適從,連聲低問:“爺,爺,臣莫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
胤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勉強打住,彈開一點眼角的淚花,道:“孤早就看出來了,蔔見之下,似乎面善,回頭一想,竟有那麼幾分相似。你說,普天之下,誰敢象他,這人不是妖孽是什麼?”
這樣變著法兒地罵皇帝,王守備不敢接話,只見胤礽激動地站起來,說:“就是因為象他,所以要在那臉上劃!劃!劃!!!” 說著,手指比劍對空亂舞。
這在朝堂上沉靜又有點懦弱的太子現在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猙獰恐怖瘋狂,王守備又憂心又驚恐,提醒道:“他畢竟是您的…”
“父親?哈!孤當他父親,他什麼時候當孤是兒子?”胤礽吼道,指著自己鼻翼邊的傷口:“剛才那鎮紙扔過來時,稍移一寸,孤現在就在斂屍房了。人說虎毒不食子,他呢?什麼時候管過兒子們的死活?相反地,旁人與他都是陪襯,兒子也不例外!他是太陽,孤這個太子,連根蠟燭都不是!”
“爺,小點聲,謹防隔牆有耳!”
胤礽果然還是怕,神經質地左右上下一番檢視,放低了聲音說:“孤心裡恨,這個太子當了三十年,恨足了三十年。你去,把那人臉刮花了,就算問不出什麼,也洩洩孤心中多年的積怨。那臉上沒處劃了,你就一刀…!”他指一指下身:“把那東西也割了,孤也過過癮,讓此人頂著一張割花的相像的臉做半輩子太監!”
王守備見他如此狂悖變態,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胤礽此時也彷彿累了,坐回床沿上,頤指氣使道:“不管用什麼法子,務必把那女的活捉,趁著皇帝現在還有幾分熱乎勁兒,利用那女的,把他勾出來!”
見王守備很是驚惶,便冷冷笑道:“你即入了孤的門,就沒有反悔這一說。孤知道,你畏懼今上,你放心,孤也不是那麼冷血,一旦事成,也就是效仿李世民,讓他退位。孤等了三十年,不想再等了!沒得等他咽氣的時候,孤先就一命嗚呼了!”
——————————————
夜黑風高的窄巷裡,有一支隊伍,密密地,大約有十多號人,人人穿了黑衣,不點燈籠,只乘著微弱月光照明,暗無聲息地行走,那行走速度時快時慢,仔細看去,原來這隊伍中心,有一人被五花大綁,木乃伊似的被兩人扛著,影響了隊伍行進的速度。
而遙隔百步之外,又有四個黑衣行者,跟著這十多人隊伍,只是這十多人的隊伍裡人人神經高度緊張,沒有覺察到而已。
在一家獨門獨戶的門牆前,那支人數眾多的隊伍停了下來,為首的點著了火眉芯子,照亮了門牌,讀道:“矮子衚衕乙弄丁”
“是這兒了。”一旁有人拿著手裡的一張紙比對著。
“把人提溜過來確認!”為首的吩咐。
兩人扛著“木乃伊”的人過來,放直了,為首的問他:“是這兒嗎?”
“木乃伊”睜著兩隻眼,嘴被堵上了,不得點頭,也不得搖頭。
為首的拿下他嘴裡的布,又問了一遍。
那人虛弱的很,張著口快速地呼吸,過了一會兒,才氣若遊絲地說:“給…我… 松綁!”
為首的看了一眼旁邊人,旁邊人拿著紙又比對一遍,說:“應該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