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當地餐飲業的行規,六得居三十至初十歇業。十一那天,新年頭一天開張,闞聞聽從孫掌櫃的建議,請了慶武門一班師傅舞龍舞獅好一番熱鬧。作為研究歷史的學者,闞聞對於民俗風情尤感興趣,這些天來,他大開眼界,原來古法過中國新年是這樣的,回到現代發布一篇文章,震驚學界不在話下。
因為是過年,人們慣常請客往來,六得居是名號,一旦開張,訂座一直訂到了正月底。特別是正月十五晚上,元夕燈節就在就日坊大街上,六得居是中心地帶,觀燈最佳地點,有一位豪客,包下了六得居整整兩層,孫掌櫃算了一下,酒茶不算,共入賬少說也要八千銀兩。
“先生,就十五這天,咱們少賺些,也有一千兩!”他把帳簿攤在闞聞面前,很有居功自傲的意思。
闞聞看了看,本錢主要花在入料,均是海參鮑翅之類。問道:“這些食材,都是稀罕不常見的,今天十三,我們補貨可還來得及?”
“我正在張羅,若是尋常鮑翅,倒也容易,只怕這次不能用一般的品級,貝勒爺請客,總要用一等品!”
“貝勒爺?”闞聞聞言聲變:“王公貴族不成?”
廢話,貝勒爺是皇帝的親兒子。孫掌櫃心中笑話闞聞這個外鄉人沒有見識,臉上卻堆笑,解釋道:“是當今萬歲爺膝下最得力的四皇子。您看,可不是不得了的事情!”
終於引起他們的注意了!闞聞放下帳簿,興奮地站起來,對孫掌櫃道:“的確了不得!你一定要盡全力,用最佳食材,銀錢上短缺,找賬房,你知道,我開六得居賺錢事小,主要是為了交朋友。”
“那是自然!”孫掌櫃喜笑顏開,這位爺出手大方,管理上鬆散,有這幾句話,他孫掌櫃居中便利,又可發筆小財。
當天晚上,闞聞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洛英說這個事。
洛英正拿了本詩經在看,聽闞聞這麼一說,放下了書本。
“皇帝也會來嗎?”
闞聞語遲:“倒不能確定!”
這事闞聞如何得知,洛英知道自己問話問得急了點,緩聲道:“總算有進展了。皇子來,我們若給人留下好印象,總會傳到皇帝耳裡!他要是一出現,你我都是見過他畫像的,大概能認出來。”
闞聞在書案旁邊的圈椅上坐下來。他悵然若失,眼前出現了一副畫卷,皇帝出現在六得居門口,風采逼人,洛英見了,情不自禁地走向他去,他們是老情人,洛英又是那樣美,舊情複熾也就一瞬間,到時難舍難分,最難過的是他。
“我就只是見見他!”洛英知道他的想法,排解他的憂慮,也理清自己的思路道:“按照我們的計劃,我不會與他深入交往。若見過幾面,我的記憶還是茫然若失,我們就此作罷,打道回府,我已經很想念艾燁了。”
“你不能讓他知道你是洛英!” 闞聞沉思道:“若你只是和他前情人相像,也許還好。若你就是他的前情人,我怕,他會纏著你不放!”
這也是事前說好的,闞聞重申,是事到臨頭,擔心所致。洛英倒是不怕,她心如止水,諒任何人也不能打動她。雖然她沒見過皇帝,但心裡總覺得,那是個驕傲的人,她不動情,他也不見得死乞白賴。
“我知道,你放心!”
“不是我不放心,洛英。他是皇帝,有無上的權力,他要是不讓你走,用重兵把我們團團圍住,我們就會困死此地。”
“重兵!”洛英嗤笑,闞聞顯然誇張了,她取下髻上的銀發簪,開啟米黃色的紗燈罩,撥動著油燈的燈芯,說:“你覺得他為了一個女子,至於這樣嗎?不是你說的?他風流成性,換女子就如同換衣服一般。再說,當年我懷著艾燁都回去了,現在應當也不難。”
道理上都說的過去。只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當年他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洛英是忘了,闞聞更不得知。未知又神秘,擔心又興奮,闞聞是灑脫樂觀的人,知道這樣憂心忡忡很不像話,於是咧嘴笑道:“只要你不動心,一切都好說。”
“我不會的!” 洛英說。
這是一個承諾,闞聞心定了些,凝神想了想,又交待道。“萬一有事,這房間有地道,可以通往儲藏時間機器的地方,我們即刻動身,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