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日,靠在他背上求他把她帶走距今也不過數月而已,時過境遷,她竟然離他那麼遠,他素來孤高自傲,此時只覺得心口刺痛,話都說不出來。
她移步道:“沒事我就告辭了!“
他眯著鳳眼,道:“你別著急,我沒有太多時間,很快就要去那邊應卯。既然遇上了,我有些問題,今天不問,以後就沒機會了。“
她也不笨,憶起自杭州起的種種,估摸出他也許要問什麼,大為窘迫,說:“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你快開門,我要走了。”
他不予理睬,直截了當地問:“你和他是不是真的?”
她打量四周,可惜這小軒只有他把守的一個出口,以她對胤禛有限的瞭解,他也是一個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人,她無奈嘆氣道:“真的,或者假的,與你有什麼關系?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麼?”
“沒有關系?”他只覺得可笑,冷哼道:“我要知道這些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嗎?”
本來是猜測,落成事實就造成了迥然的尷尬,還好是黑夜,臉是看不清的,只需要用語言對付。
“我不知道,從來就不知道。“
聽上去很決然,他恨從心頭起,原本不打算冒犯她的,現在不由地走過去,道:“那好,你現在知道了。“
她逃也似地躲避:“不,我不想知道。“
他攔在面前不讓她走開,距離很近,彼此都看清了夜色中只有黑白兩色的臉,他薄唇執著地緊抿,細長雙目中有怨恨的怒光,似乎一頭忍無可忍的獸,齜牙待噬的模樣。
她躲不開,強作鎮定地提醒:“請你不要再說了,這樣不好。“
是不好,再這樣下去,只能更壞。可是夢寐以求的人兒,觸手可及,卻要失之交臂,他舉手又止,這世上難道真有窮盡所有也得不到的東西?
見他不再阻攔,她往門口走去,在觸到門把手的一刻,他側過身來,明知無謂,還企圖尋求最後的自我安慰:“你當時跟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她尋思了一陣,嘆道:“自願的。”
這三個字點起了胤禛的怒火,他緊跨兩步便抓住出門而去的洛英,要制住她,花不了多少力氣。
“竟這般殘忍!趕盡殺絕不成!”他虎口掐著她的下頜,侵略的氣勢噴薄而出:“你不要以為我對你沒有辦法!”
“你別沖動,你放手。” 她慌張地勸,開始徒勞的掙脫,但這更激發了他的鬥志,他把她拉回室內,用腳帶上門,把她牢牢控制在懷,臉湊得越來越近,呼吸越來越重,她叫也不敢叫,躲又躲不開,驚怖之極,憤而控訴道:“你這是強盜行徑?你們難道都是一樣的嗎?”
這才是真正答案,在他的料想之中,知道了又怎樣,還是束手無策,只更添難受,他頹然鬆手,任由她逃出臂彎,往門外沖去。
————————————
洛英回養心殿的時候,不僅臉色潮紅,連眼裡都透著火氣,如蟬拿手在額上一靠,竟跟火燒似的。
“哎呀!我的姑娘!敢莫是撞了邪祟不成?“如蟬失聲叫起來。
因為是除夕夜,她一個四六不靠的人,連太醫都喚不上,到了初一早上,高燒還是不退,德子勞動了顧順函,才找到太醫出診,並開服了方子。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病症,風寒罷了!“ 太醫說:“不過服些藥,養一養,過些時日,也就好了。”
太醫嘴上輕描淡寫的小病,對她這樣很少生病的人,卻極為煎熬,說是風寒,但太醫的藥卻不很奏效,正月初七又看了一次,調劑了藥量,到正月十五那天,才真正完全脫離床榻,可以到戶外走動走動。
元宵,又是一個極隆重的節日,全國各地年前就進貢的各種別出心裁的花燈,這一天,全部都懸掛起來,因為不牽涉到外臣,且花燈這樣旖旎的設定,適合溫馨的環境,所以禦花園和東西宮兩條長廊成了主場,不僅如此,內務府還從市集採購來上千種類的百貨玩意兒,讓太監們扮成商販,沿著甬道擺起攤檔,又要造成人流如織的景象,特為恩準,所有不當值的宮人太監,都可去逛市集,看花燈,猜燈謎,吃元宵。
黃昏伊始,燈都點上了,太監們尖著嗓子吆喝起來,宮女們也紛至沓來,陪洛英寫字的如蟬停了手裡的針繡,潛心聽著牆外的動靜,洛英見狀道:“你去吧!我不要緊。”
“不,我陪姑娘。” 如蟬不好意思地笑,又拿起針來。
如蟬才十六,在現代妥妥的高中少女,這些天來,多虧她貼心照顧,身心上給了她很多慰籍,洛英對她感激不盡,說:“你去玩一陣兒,除夕至今,因為我的病,都沒放鬆過。”
“可是姑娘還在病中,我怎麼可以?“
“誰說我還在病中,今日全好了。“她擱下筆,指著紙上的字說:“你看字都不抖了,可不是好了?”
如蟬放下針繡,走到她身旁看她的字,道:“真是的,可見是好了。”又細細地看,討好道:“姑娘真是聰明,我雖然不識字,就這樣看著,字跡比以往不知挺拔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