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一走, 莊母就愁上了,兒子這會成了大齡青年, 連媒婆都不再提起他的親事, 她這個當母親的也後悔由著兒子, 這麼些年過去,什麼姑娘不姑娘她早不信了, 現在只希望兒子正經成個家, 她就謝天謝地。
“你倒是說說, 你究竟要拖到什麼時候, 你弟弟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你倒好現在還單著, 不是平白讓人笑話嗎?”莊母現在也不指望兒子能娶個多好的媳婦,只要是個本分的就行,再拖下去就真的成老光棍了。
莊熠呵呵一笑, 想要糊弄過去, 但這一回莊母鐵了心要他給個說法, 無奈之下,他只得鬆口說:“就這一兩年,我一定把這事解決了。”
莊母看他信誓旦旦, 總算妥協了。
九月一到,兩個丫頭一起上了火車,而沒多久莊熠也去了省城。
大城市機遇也多,莊熠考察一番後,用這兩年賺來的錢在大學附近買下了一個鋪子, 幸而這會房地産還沒有發展起來,也不存在什麼炒房團,他出了一個比較豐厚的價格,店主就跟撿了大便宜一樣,把那間沒什麼人光顧的筆墨鋪子賣給了他。
店鋪的位置其實不差,但店主賣的文房四寶有些“落伍”。這個時候除非專業需要,已經沒幾個人用毛筆寫字,年輕人幾乎人手一支鋼筆,另外還有更省力的圓珠筆,周圍一圈都是這樣的文具店,筆墨鋪子的生意每況愈下,想不關門都難。
這回鋪子賣了個好價錢,對方把店裡的存貨都留給了莊熠,說自己也帶不走隨便他處置。
莊熠沒有做大的改動,就把店鋪裡一些不必要的陳設去了,使得整個空間看上去寬敞明亮許多,而後原本的筆墨鋪子搖身一變,成了一家字畫店。
周圍一圈文具百貨店林立,突然冒出一家賣字畫的鋪子,旁邊的同行心裡都在暗笑,這筆墨鋪子的老闆真是越來越想不開了,這年頭誰還買字畫啊?他們一個個都在打賭,鋪子什麼時候關門大吉。
店鋪開張的第一天,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
第二天,店鋪門口原本貼著紅字的招牌,變成了一塊手寫的幌子,上面只有簡單的“字畫”兩個字,筆畫不拘一格龍飛鳳舞,乍一看倒不像是字,反而更像一幅畫。只因那兩個字太有氣勢,路過的總要多看一眼,再往店鋪裡打量一番,而後到了這天傍晚,終於有人走進了鋪子,看過一眼後,相中了一副水墨畫。
作為開門紅,莊熠外送了一幅字,上面寫著“時來運轉”四個大字,因為用的楷書,對方倒是一眼認了出來。
“不錯,不錯。”不管字如何,這寓意總是好的,那客人滿意地離開了。
有一就有二,店鋪陸陸續續有了生意,周圍的同行就有些看不明白,這字畫即不能吃又不能穿,買回去只能掛著,誰會傻乎乎買這玩意啊?
這天又是傍晚時分,前幾天第一個光顧的客人又上了門,開口就問莊熠:“先前的字和畫還有沒有了?”他一邊說一邊抹汗,眼神裡帶點歡喜又有些焦慮,目光四下亂瞄,試圖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莊熠原本正偷得浮生半日閑,一邊喝著茶一邊聽收音機裡的說書,這會被人打斷,他指了指牆上說:“店裡的字畫都掛著呢,喜歡哪副我幫你拿下來。”
來人一聽急了,說:“我要和上回一模一樣的,還有‘時來運轉’四個字也要一樣的。”
“這可不好辦。”莊熠搖搖頭表示為難,“本店的字畫不管好壞只有一幅,賣出去就沒了。”
那人聽到這話,不信邪地在把整個店鋪看了一遍,發現除了角落處有一堆筆墨紙硯,其餘畫作確實都掛在牆上了,他跺跺腳滿臉遺憾地走了,但沒過片刻又折了回來,讓莊熠給他拿了一幅類似的畫作。
又過幾天,店裡來了兩位上年紀的人,還沒進店門聲音就先傳了過來,聽話裡的意思,他們都認為自己的眼光更甚一籌。
“好了,不跟你吵!”穿灰襯衫的老頭戴著副眼鏡,進門後對同伴說了這麼一句,就昂著頭開始打量店裡的字畫,眉目間頗有些挑剔。
另一個老人穿著白襯衫,臉上笑眯眯的,目光先是往莊熠身上掃了一圈,又落在他執著茶杯的手上,忽然笑了說:“這店鋪就你一個人?”
莊熠點點頭,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出了櫃臺,說:“兩位是想要裝飾,還是賞玩?”
“哦,怎麼個說法?”白襯衫老頭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