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動靜有點大, 莊父和莊母聞聲趕來,剛要跨進門檻, 這腳差點沒地方落。
“這是怎麼了,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莊父掃過地上的碎片, 目光落在了莊恆腫起來的臉頰上, 他立刻驚呼一聲, 向前快走兩步說, “怎麼回事?”
莊母慢他一步, 剛一站定就看到了紅著眼睛滿臉淚珠子的小女兒。
“好好的怎麼就哭上了?”莊母上前拉過曉曉,一邊詢問一邊安撫,目光不經意落在地上, 摔成兩瓣的兔子耳朵顯得尤為刺目。
莊恆在那裡齜牙咧嘴地“嘶嘶”直叫, 喬秀蘭就在旁邊不停地抹淚。見莊父問起,喬秀蘭哽咽著說道:“都是我不好,不該碰小姑的東西, 害得莊恆被大哥打。”
這話聽著就讓人覺得不對味,莊父眉頭緊緊皺起, 對著著莊恆問道:“你來說是怎麼回事?”
喬秀蘭見莊父不信她, 十分委屈地咬了咬唇, 又一臉擔心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莊恆臉上火辣辣的疼,每抽痛一下,就彷彿在提醒他受到的屈辱, 他滿臉憤恨地看向莊熠, 咬牙切齒地說:“就是這麼回事!有人胳膊肘往外拐, 為個外人來打我!”
莊父心裡也猜到了,這裡會動手的只可能是大兒子,但小兒子話裡的意思,這事還是曉曉引起的,想到這他不由地惱了起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好怪莊熠,只能將矛頭對準了曉曉。
“你這丫頭——”莊父轉身面對曉曉,剛一開口就對上了莊熠滿含嘲諷的眼睛,原本要說的話就這麼哽在了喉間。
莊熠垂手站在那,挺直的身板透著幾許冷峻,他目光冷厲地看著莊恆,語氣不急不躁,卻讓人無法忽略話中的冷意:“你這兒子當了幾年兵,一回來就充大爺,沒把他供起來倒是委屈他了。好好說話不會,又是摔又是罵,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出了條瘋狗呢!”
對面的莊恆一下跳了起來,目眥欲裂地叫道:“你說誰是瘋狗!”
“莊熠,你這話過了!”莊父開口說道。
莊恆見有人幫腔,立刻指著莊熠罵道:“我看你才瘋了,我可是你親弟弟,你為個小雜種來打我,腦子壞了吧!”
一聽這話,不止莊熠臉色難看,就是莊父莊母都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兒子。
“你們也看到了,我沒話可說。”莊熠說著拉過了曉曉,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他不把你當妹妹,你也不用把他當哥哥,從今往後他要再欺負你,絕不要委屈自己。”
曉曉從剛才就有些呆呆的,一方面是被莊恆的話傷到了痛處,另一方面又被莊熠的舉動給嚇到了。在她的印象裡,大哥一向溫暖寬厚,記憶裡從沒見過他發火的模樣,更別說動手打人了。聽到莊熠的話,她胸口一澀,張口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莊熠見了她的模樣,心裡很不是滋味,沒有記憶就是這點不好,太容易被環境影響,受了欺負還以為自己錯了。他壓下心中的鬱氣,開口問道:“那你認為自己哪裡做錯了?”
曉曉微微一愣,回憶起了剛剛發生的事。
她從廚房出來就去了堂屋,一進門剛好看到喬秀蘭拿著她的水杯,就要往嘴邊送。她當時一著急,喊了句“二嫂,那是我的杯子”,正準備上去把杯子拿回來,旁邊屋裡的莊恆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劈頭蓋臉把她一頓罵,後來喬秀蘭向她道歉,可莊恆一聽,立馬搶過杯子砸到了地上……想來想去,她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唯一可能錯的,是不該說那句她的東西。
“我……”
莊熠說:“你應當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員,既然當初讓你留下來,這件事就沒什麼可爭論的。退一萬步說,你沒用過他一分一毫,他也沒立場來說你……剛才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他常年不在家,可能誤會了什麼也不一定,要是再有下次,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尊重。”
“我知道了。”曉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世,莊父莊母對她的好,她也時刻銘記在心,而大哥就是她心裡的那個太陽,如果不是遇到他,自己絕不會有這麼好運,吃飽穿暖還能有學上,就是親生父母在旁的女孩,也未必有這樣的待遇。得到了,就會害怕失去,莊恆罵她的時候,她腦海裡想著,是不是大家都這麼看她,如果她做錯了,馬上改還來得及嗎?現在莊恆因為她被打,她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自己不錯也錯了。
莊熠不知道她想了那麼多,讓她洗了個臉先回房間去休息,而他則回去處理莊恆的事。
…………
這邊,莊父對上一臉憤恨的小兒子,突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前幾天他還被眾人圍著稱道,說他養了一對好兒子,大兒子能幹,小兒子出息,再過幾年就可以享清福了。可今天這一幕讓他意識到,他這個做父親的太失敗。
大兒子從小有主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小兒子從小頑劣不服管教,原以為當了兵會有出息,誰知這些年竟是變本加厲,連起碼的人情味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