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日,陳緩緩被餘燕婉拉去了自己房裡,悄悄問了她些閨閣之事。陳緩緩雖害羞,當著她嫂子,還是照實了說。餘燕婉原本還有些擔心,如今見她氣色紅潤,心情開朗,也知道她的確在顧家過得好,這才徹底放了心。
乳母抱了福生來,小家夥幾日沒見著他小姑姑,此刻聞著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便伸長了蓮藕似的小胳膊,從乳母懷裡,直往她那邊撲去。
“他倒是記掛著你呢。”餘燕婉見此笑道。
陳緩緩從乳母懷裡接過了他來,抱在自己懷裡,逗弄著他,又對餘燕婉笑道:“這孩子一出生,除了穩婆,便是我頭一個抱他了,自然要與我親近。”
餘燕婉看她拿了小撥浪鼓,逗得福生咯咯直笑,便打趣她道:“如今你也是人家媳婦了,不如自己也生一個,也好給我們福生做個伴。”
陳緩緩面上一陣緋紅:“我這才幾天不在家,嫂嫂你就變得這般壞了。”
餘燕婉卻一本正經起來:“我這倒也不全是打趣。你想啊,你那兩個妯娌,都已在顧家育有子女,根基是穩了的。如今只剩你夫妻二人,這妹夫又比你年長十歲,你公婆必定也盼著,早日看到你這一房開枝散葉吧。”
陳緩緩卻笑了起來:“嫂嫂真是愛操心,我這才成親幾日,就追著要孩子了。”
“你可別不當回事。”餘燕婉道,“多少人眼睛盯著呢。”
“嫂嫂。”陳緩緩著實不想再聽這樣的話,只抱了福生,逗他玩。
這種話,餘燕婉也不好多說,只得罷了。
回顧府路上,顧洛藉口飲了酒,不願再騎馬,也一道上了馬車。送他們走的陳康,見此心裡又堵了口氣。好在陳緩緩趴在車窗上,向他笑眯眯地說,端午就回來。他一算,端午也快了,心裡便又舒坦了些。
馬車上路,馬蹄噠噠響。顧洛見陳緩緩眉宇間似有鬱結,尋思著她約莫是不願離家,便攬過了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問:“這就想家了?”
“有點兒。”陳緩緩悶悶道。
“沒事兒,”他摟緊了她些,“咱們住得近,你要是想,隨時都能回來。”
“嗯。”陳緩緩應道,卻沒十分喜笑顏開。
顧洛覺得奇怪,他扶了她的肩,將她轉了過來,又捧了她的臉,仔細看了一回。“怎麼了?”他問,“還有什麼事兒?”
他的手很大,而且幹燥溫暖,這溫暖從臉上,徑直流進了她的心裡。“今天嫂嫂同我說,公公婆婆必定盼著我早日為你生兒育女,我……”她有些猶豫,可臉被他這麼捧著,她只能移開視線,“可我有點怕。”
她見過她嫂子生福生時候的場景,那一盆盆的血水,滿屋子的血腥氣,還有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人的她嫂子,都叫她心生畏懼。尤其是穩婆還說,她嫂子這樣的,都算是很順遂的了。
她不怕疼,她就是怕死。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往鬼門關上走一圈。可我才嫁給了你,我著實怕得很,萬一……”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顧洛拿手堵住了嘴。
“竟是在為這個傷神。”他有些好笑,擁了她入懷,柔聲道,“你若是不想,咱們就不要。我爹孃再怎麼期盼,你我也才成親,總得先過過二人生活吧。你不要去想別人的那些話,你呀,只要想著怎麼對我好就成了。”他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他們總會說的。”陳緩緩還是不安心。
顧洛扶起了她,注視著她的眼睛,道:“你夫君我二十八歲才娶你過門,這之前多少人說,可見我有在意過麼?”
陳緩緩一想,好像也是,他本就是個厚臉皮的。
“那要不,”她一時興起,大膽道,“我不敢生,你納個妾吧,替你開枝散葉,後繼香火。”
顧洛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沒了。
陳緩緩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們這才成親幾日,她便來說納妾這樣的話,原是她糊塗了,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