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問了,陳緩緩如何能不記得,這是他們初次相見的地方。她撫摸著面前這棵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海棠,上一回她站在這樹下,已是十一年前了。十一年,彷彿昨日。
“那個時候我可萬萬沒想到,我隨手抱了的小姑娘,竟會在十一年後,成為我的娘子。”顧洛笑著望了她。
陳緩緩回頭望他,這才想起了一事,問道:“我的盒子呢?”她怕顧洛忘了,又解釋道,“去年你離開越州時,我給你的盒子?”
“在呢。”他道,“怎麼,能開啟給我瞧了?”
陳緩緩點了點頭。顧洛便一把就抓了她的手,道:“那還等什麼,走著。”
一進了屋子,陳緩緩就見顧洛從博古架的最上層取了個檀木盒下來,開啟蓋子,裡面果然是陳緩緩的錦盒,一如當初她拿給顧洛的樣子。
陳緩緩從隨身佩戴著的荷包裡,倒出個小小的鑰匙來,開啟了那把小鎖。盒蓋掀開,裡面只一本書:易安居士的詞集。
“《易安詞集》?”顧洛伸手拿起了書,卻不妨從裡頭掉下來一樣事物。
那是枝幹花——風幹後的海棠花。
“這,這莫不是?”顧洛有些不敢相信。
陳緩緩卻似自己最珍貴的寶物被人給發現了,面上飛起一抹紅:“這就是十一年前,你給我摘的那枝花兒。”
“這可真是……”顧洛拿著幹枯花枝,心中感慨萬千。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如此說來,你對我……”他難以置信。
陳緩緩抿了抿嘴,還是勇敢道:“是,十一年前,我手中有了枝花兒,心裡也從此就多了個人。”
天知道她是拼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句話來。故而一說出口,她就很不爭氣地滿面通紅,轉過身去,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消失了的好。
顧洛原本感動萬分,只是瞧見了她這害羞模樣,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了。他放下了詞集和花枝,走過去,將她整個人都圈入了自己懷中。
“傻丫頭,”她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道,“這十年裡,你就不怕,我哪天突然就成親了,娶了別家的女子?”
陳緩緩點頭:“我當然想過。”她的頭發軟軟的,蹭著他的臉和脖頸,癢癢的。“我想要真有那麼一天,我大概也就會慢慢死心,然後聽爹爹和哥哥的話,嫁給他們為我擇的夫婿。我應該會難過好一陣子,但那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顧洛卻不愛聽這話了。他捏過了她的小巧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轉過頭來看向了自己:“除了我,你還想嫁誰?”
陳緩緩正欲與他舉個例子,才張了嘴,就被他埋頭吻了下去……
“你還真有想法?”結束這個霸道至極的親吻之後,他不滿道,意猶未盡地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下。
陳緩緩通紅著一張臉,往他胳膊上揪了一下:“你這人真不講理,我都沒說……”
“不許說。”他幹脆打斷,“想也不可以。”
陳緩緩撇了撇嘴,心想我想些什麼,你又如何能曉得。
顧洛瞧著她那不服氣的小表情,便知道她定是在腹誹自己了,當下便呵了呵手,就去撓她癢癢。昨兒晚上,他就已經發現了,他這個小娘子,身上最是敏感了,處處都觸癢不禁——他可算是拿住她的弱點了。
屋外月芽和錦瑟正端了茶水,要進來伺候,聽得裡間二人的打鬧笑聲,彼此使了個眼神,都抿了嘴笑了,又悄悄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