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著細銀炭火的暖暖室內,陳緩緩與顧洛相對坐了。顧洛看陳維的信,陳緩緩看他。他瘦削了許多,面上還有著青青胡茬,看得出行路艱難。
陳維的信不長,些許功夫就讀完了。顧洛折起了信,抬頭望向陳緩緩:“還好,我回來了。”
陳緩緩覺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又濕潤了。
“傻丫頭。”顧洛伸手捧了她的臉,“我答應過你的,自然不會食言。”
陳緩緩突然想起一事:“我給你的盒子呢?”
顧洛卻只一笑,道:“等你過了門,我再還給你。”
“你這叫言而有信?”陳緩緩不由得擰了眉。
“放心,”顧洛順手又撫上了她的眉頭,試著撫平,“我收得好好的,只等顧三少奶奶親自去檢視了。”
“少胡說了。”陳緩緩笑著打掉了他的手。
顧洛站了起來,走至她跟前,擁她入懷:“皇上賜婚不假,我父親無法抗旨也是真,被關在家中這段時日,我也曾逃過,只是不敵眾人,屢屢還未出府門,便被帶了回去。快要成功的那次,我已經到了城門口了,還是被人發現,連帶著幫我出來的重山,都被杖責二十,罰了一年的銀錢。”
“那你現在如何出來了?”陳緩緩禁不住問。
“是雲容郡主。”顧洛道,“我未曾料到,她倒也是個性情中人,自己跑去向皇上說,顧家郎心既不誠,她也就無意要嫁了。皇上雖為難,但到底也不再提起此事,我這才出來了。只是,”他看向了桌上的那封信,“還是晚了你兄長一步。”
陳緩緩遲疑著:“那雲容郡主,想必也是妙人兒了吧?”
顧洛如何想不到,她這是在,吃一個未曾謀過面的女人的醋了?他禁不住笑了一聲,摟著她的手收緊了些:“她好與不好,與我又什麼相幹?”
那就好,陳緩緩心想,抱著他背的手也用了勁。“你不曉得,七月之後再沒你的任何訊息,這幾個月,我都是怎麼過來的。”她努力不讓自己掉眼淚,“冰人上門的時候更多了,有的時候來說個我父兄都覺得很好的,我都害怕,生怕他們就給答應了。”
“怎麼會?”顧洛眉頭一鎖,“臨行前,我還親自向伯父說了……”
陳緩緩推了他一把,兩眼淚朦朧:“從古至今,多得是王孫貴族言而無信,我們這些窮鄉僻壤小地方的人,拿什麼去信呢?”
顧洛曉得她這大約是後怕了,他再次抱住了她,安慰道:“是我不好,無論如何,我都該送訊息出來的。”他皺眉,小心翼翼問道,“你就一點,也不曉得這件事?”
陳緩緩在他懷裡搖頭:“爹爹也託人去打聽了,就是沒等人回來,他們自己也就上京去了。”她抬起頭來,“為何要這樣問?”
顧洛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兒。”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下,“先前的事就不說了,你只要知道,我回來了就好。”
陳緩緩心中本略有疑惑,被他這麼一說,也就罷了,只抱了他,安心享受這靜謐的時刻。
顧洛在越州逗留了十來日,便又回了京城——快年底了。這次臨走前,陳維的第二封信也來了,果然和顧洛說得不差,只是信中還有兩件事,一是顧大學士同他們父親,為顧洛和陳緩緩,結下了兒女親事;這第二嘛,便是他們父親此番進京,入宮面聖,回來後沒幾天,聖上便有旨意下來,明年春,他們父親便要調任京城,任太常寺卿。
“這下可好了,這六禮之事,也省得眾人千裡迢迢跑路了。”顧洛對此笑道。
陳緩緩自然也是高興的,她比往年更盼著次年春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