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寶瓶率先上馬,她見一旁陳緩緩的侍女月芽一副擔心的樣子,於是笑道:“放心吧,有我在,絕不會叫你家小姐少半根汗毛的。”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月芽笑道,“我就是擔心,我家小姐會給蔡小姐添麻煩。”
“怎麼說話的呢?”陳緩緩也翻身上了馬,聞言拿了馬鞭子,往底下月芽的臉上戳了戳,道,“你就這麼看不起你家小姐我?”
月芽笑著躲開了去,又道:“總之,你別給蔡小姐添麻煩就是了。”
陳緩緩哼了一聲,瞅了蔡寶瓶一眼,又道:“還指不定誰給誰添麻煩呢。”說罷雙腿一夾馬肚子,率先跑馬而去。
被丟下的蔡寶瓶也不甘示弱,只對月芽再道了聲“放心吧”,便也打馬跑了出去。
“這兩個人……”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兩個身影,月芽只得嘆氣道。
“行了,別管她們了。”小滿倒是個寬心的,她拉了月芽,笑道,“趁著這會子空閑,你再多教教我幾樣絡子的打法。”
再說陳緩緩雖先跑了,可她的騎術,如何比得過打小就在馬場裡摸爬滾打的蔡寶瓶,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給蔡寶瓶追了上來,再迅速地,給她甩到了後頭去。她自然是氣不過的,可她技不如人,也沒辦法。
蔡寶瓶是個實在人,見超過了陳緩緩,也不多跑,就在桃花澗下游停了下來,放馬去吃草飲水。
好半天,陳緩緩才趕了上來。她一臉賭氣地爬下了馬,一如她出發前的樣子。
“哎,這不是陳小姐和蔡小姐嗎?”
陳緩緩才要上去和蔡寶瓶理論一番,想要告訴她什麼叫做勝之不武,就聽見一旁的灌木叢裡有人搶先開口說道。她循聲望了過去,就見兩個妙齡少女自那樹叢後繞了出來,笑盈盈地往她們這邊來了。
陳緩緩眼睛微微眯了眯,這真正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人來了。可當著人家的面,她還是拿出了恰到好處的笑容來,垂首行禮,道:“朱小姐。”
是了,這偶然碰見的兩位,正是越州城首富朱家的兩位小姐——朱文慈,朱文惠。大小姐朱文慈乃妾室所生,二小姐朱文惠卻是正房夫人嫡出的。這姐妹兩人,今日的形容裝束一致,皆是雲髻霧鬟,桃花妝面,看著倒像是雙胞胎似的。
“真是巧了,我和姐姐撿個風箏,也能在這裡碰見陳小姐和蔡小姐兩位。”朱文惠活潑,搶先過來說道。
朱文慈也不甘落後,上前來笑道:“才聽說陳小姐今日也出門來踏青了,我們姐妹還想著,要過去打聲招呼呢,不想在這裡就碰上了,可不是巧了?”
“巧,巧。”陳緩緩笑著點頭應和道。
一旁蔡寶瓶卻是連應和都不願,只撇過了頭,假裝看風景。陳緩緩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這麼個人,當著自己不喜歡的人的面,真是連假裝客氣都不願的,也是耿直到底了。
那一頭朱家兩姐妹也曉得,這蔡蔡寶瓶同她們合不來,她們心裡雖不高興,可無奈人家是都督府的小姐,自己只是個商戶女,雖說家裡富甲一方,可在這官家小姐面前,終究還是矮了幾頭去。
“那什麼,我們家的休息之處離這裡不遠,兩位小姐不如過去坐坐,喝杯茶?”還是朱文惠心思轉得快,她笑著提議道。
陳緩緩看了蔡寶瓶一眼,見她絲毫沒有要應的意思,於是只得笑著推辭道:“還是不叨擾了,回頭吧。”
朱家兩姐妹對視一眼,朱文慈道:“那,我們陪著兩位說說話。這難得碰上,也是緣分不是?”
陳緩緩才想要婉拒,就見一旁蔡寶瓶翻身上馬,對著朱家兩姐妹冷淡道:“我們可是要騎馬的,你們若是覺得自己腿腳夠快,跟得上,那便來吧。”說罷調轉馬頭,揚鞭絕塵而去。
“……”陳緩緩只恨自己反應不夠快,沒能給她揪下馬來,她倒是跑了,留下自己在這裡,這算什麼?
“那,回頭再說吧。”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回頭要再說什麼,慌亂中只對著那兩人再次行了行禮,便也爬上了馬,追著蔡寶瓶去了。
見她二人先後都走了,那朱文慈臉上的笑就再也掛不住了。她朝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狠狠“呸”了一聲,氣道:“她們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在我們面前擺大小姐的架子。”
朱文惠倒是沒怎麼氣,她涼涼笑道:“大姐,你這可就錯了,她們本就是大小姐,在我們面前擺擺架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朱文慈哼道:“你倒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大方得很吶。”
“得,這裡沒外人了,你少給我來這陰陽怪氣的一套。”朱文惠瞥了她一眼,又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兒這麼親近陳家小姐,不過就是因為咱們那不成器的二哥瞧上她了唄。那一日因為這陳小姐,他還在酒樓跟人親哥哥鬧了一場,還被人打破了頭不是?你以為你們壓著不給爹知道,我們也就不會曉得了?我可奉勸你們一句,當初那蔡家大小姐瞧不上二哥,如今這陳家小姐,你們也別想。收起你們的那點子小心思吧,安安分分的,家裡少不了你們娘兒仨的一口飯吃。別再自討沒趣去,叫人看著笑話。”她說罷一甩手,轉身就走了。
朱文慈氣得渾身打顫兒。她知道朱文惠說的都對,正是因為句句都戳到了她的心裡,這才最讓她感到氣憤,同時又覺得絕望。她是朱家大小姐沒錯,可惜的是,她的生母只是個姨娘,這就讓她在嫡出的朱文惠面前,不得不低下一頭。
呸!她再次在心裡如是道,和她相比,她朱文惠就又高貴到哪裡去了嗎?她今日不也是同樣地對那陳家小姐百般討好嗎?倒有臉來說自己。她又瞥了眼那陳蔡兩人離去的方向,哼了一聲,一跺腳,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