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
外間那朱文豐一面叫痛,一面嘴裡又罵罵咧咧的,出口的話,那叫一個極其難聽。
不等陳維顧洛自己開門出去,早有眼尖的好事者過來推了門,指著他二人吵吵嚷嚷著:“那酒杯子就是從這裡飛出來的,你們瞧,這門上還有個洞呢。”
一聽這人證物證俱在,朱文豐的那些個狐朋狗友當即便興奮了起來,摩拳擦掌地就往這邊來了。
但一見著是陳維,他們就又都愣在了原地,這可是太守家的公子啊,就算他們再怎麼潑皮無賴,蠻橫不講理,可也不敢當面跟太守公子起沖突。更何況,他們方才說的那些話,八成是被聽了個正著。揹著人說人妹妹,這事就是擱一般人身上,那恐怕也是輕易說不過去的。這麼一想,還未交手,他們就先心虛起來了。
“怎麼怎麼,還不給老子把人給揪出來先?”朱文豐捂著額頭,罵罵咧咧地,推開了眾人,自己踉踉蹌蹌地上前來了,“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
這個不長眼的陳維,勾了個凳子到了腳下,然後一腳踩了上去,也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斜眼望了朱文豐,嘴角一勾,道:“怎麼,你還想動手?”
和其他人一樣,朱文豐也愣在了原地。但他在這越州城裡橫慣了,還不至於怕了陳維去,尤其是摸著自己額頭上的腫包,他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幹脆心一橫,道:“動手怎麼了?還不是你先動的手?”
“算了算了。”一旁有人上來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事就算了吧。”
“什麼算了?”當著這許多人,朱文豐如何肯吃了虧去,他一甩手,指了陳維道,“今兒你陳大公子要不當著大家夥兒的面給我陪個不是,這事咱們就沒完!”他說著幹脆還拖了張椅子過來,就在這門口坐了。
“你!”陳維知道他是個無賴,但好在素日裡也沒什麼交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今日自己親身領教了,才曉得這人有多麼得可惡。
“好,你要沒完是吧,那咱們就來清算清算。”陳維也是真生氣了,他雖是個讀書人,但手腳功夫那也是從沒落下過的,對付朱文豐這種整日裡只知花天酒地的人,那是絕對沒問題的。所以他一腳踢開了凳子,就要去揍朱文豐。
可惜的是,他沒有揍成。
顧洛拉住了他,給他拉到了一邊,然後他自己上前,對著堵在門口的朱文豐,冷淡道:“起開。”
“嘿,小子你誰啊,敢對老子指手畫腳?”朱文豐一見這是個陌生人,語氣更是嘲諷。
顧洛輕哼一聲,道:“我不僅對你指手畫腳,我還會送你樣東西。”
“什麼東西?”朱文豐不明所以。
顧洛不言語,只亮出了手裡的酒杯來。
“是你!”朱文豐騰地往起一站,兇狠道,“是你砸的老子?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顧洛不屑道。
“好,你小子好啊。”朱文豐越看他那漫不經心的鄙夷神情,就越是生氣,他一招手,喝道:“你們都還愣著幹啥,還不給我打?”
“我看你們誰敢!”陳維攔了出來,瞪著那起子欲上前來的人,“這可是顧大學士的公子,你們都不要腦袋了,敢聚眾毆打公卿之子?”
其實那些人,沒幾個是關心朝堂,熟悉政事的,但見陳維那樣子,倒是有幾分震懾,因此他們只能隱約猜出,那什麼顧大學士,應該是很厲害的官了吧。
朱文豐也同樣不解,但他不知恥而問:“什麼,什麼顧大學士?”
陳維只覺得心累。
好在朱文豐的那些個狐朋狗友裡,有一個屢試不第的窮酸秀才,總算是知道些的,他湊過來,對朱文豐道:“那顧大學士乃當今聖上的輔臣,領禮部尚書,加太子少師。”
朱文豐仍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那窮酸秀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沒去翻白眼,而是換了種說法,耐心解釋道:“就是特別大的官,就是,”他一眼瞥見了陳維,於是指了他道,“就是他父親,咱們這越州城的太守大人見了他,也得行禮問安。”
這下朱文豐總算是明白了,哦,原來是比一城太守還要大的官,那他的確是得罪不起,否則被他那偏心的老爹曉得了,準少不了要挨一頓鞭子。可還是那句話,當著這麼多的人,他也不能太失了面子去,因此只惡狠狠道:“算你走運,今兒個老子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計較。下次再這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罷又伸了手,叫他的小廝來扶自己,一面又罵道,“都沒長眼的嗎?還不去叫個大夫來!嘶,哎喲,這可真疼。”一面走開了。
眼見著朱文豐走了,圍觀的人也就都散了。陳維倚了門,笑嘻嘻道:“顧伯父的名號原來這般好使。”
顧洛呵呵一笑,道:“他要是知道了今日這樣的事情,恐怕該提劍來砍你我了。”
陳維仔細思量一番他的話,不由得笑道:“可誰讓你顧三公子嫉惡如仇呢,聽見人說我妹妹壞話,竟比我這個親哥哥還要出手得快。你說,若不是嫉惡如仇,那又是因為什麼呀?”他揶揄道。
顧洛禁不住白了他一眼,手中酒杯往他頭上磕了一下,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趁早給我打住。”
陳維卻依舊笑道:“哪是我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你若不想,又怎知我在想?”
顧洛瞥了他一眼,道:“幾年沒見,這嘴皮子功夫,倒是越來越溜了。”
說得陳維哈哈大笑,一拍他,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咱們回去繼續喝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