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是從哪兒來?”為了不讓這位人精姐姐看出破綻來,她決定還是換個話來說吧。
雲巧笑道:“我才去了庫房,著人找些沒用過的桌椅板凳,床帳帷幔什麼的出來。”
“找那做什麼?”
“要重新安置少爺先前住的那間院子啊。”雲巧道。
“收拾那裡做什麼?”陳緩緩疑惑道,想著就又笑了,“莫不是哥哥做了什麼惹嫂子生氣的事,要被打發出去住吧。”
說得雲巧也忍不住笑了:“怎麼會?”她道,“聽說,是要給一位姓顧的公子住的。”
“什麼?”陳緩緩一雙長媚的眼睛睜得老大。
雲巧還自顧自地點頭:“好像還是從京城來的,是老爺故交的公子。”
她還說了些什麼,陳緩緩是沒聽進去了,她只知道,這往後,她怕是都不能就這麼素著一張臉出門了。
“小姐?”雲巧叫了她幾聲,都沒見她有反應,幹脆抬手戳了戳她。
“啊,什麼?”她一臉茫然。
雲巧憋了笑,道:“我是說,時候也不早了,該去用午飯了。”
她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跟著雲巧就走了。一面走,一面又自我反思了:自己這動不動就走神的毛病,看來也得改一改了。
陳家人口不多,也就陳緩緩父親——越州太守陳康,其子陳維,兒媳餘燕婉,小女陳陳緩緩,是以並不曾分開用飯,只用一桌便可。陳緩緩到的時候,她的嫂子已經在張羅著上菜了。
“聽說,今日王冰人上門來了?”
陳緩緩才要進去的腳,頓時就又收了回來,那是她爹的聲音。她想了一想,幹脆學了先前月芽說的,溜到窗下,往下一蹲,就開始偷聽了。
“是來了。”她嫂子道,頓了頓,還是照實說了,“說的李員外家的小孫子。”
“李員外?”她爹好像是愣了下,“我記得他家的那個小孫子,腿腳貌似有些毛病?”
“是小的時候從牆上摔了下來,筋骨有些不好使。”她嫂子大概是學了王冰人的話。
但她爹顯然是不高興了:“我們丫頭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要去嫁個腿腳不便的人。我們陳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閨女也是嬌養長大的,如何就要去伺候個瘸子?”
她爹大概是被氣到了,也顧不得往日斯文,連“瘸子”都說出口了。她躲在窗下,忍不住偷偷地笑。
“誰說不是呢?”她嫂子還是柔聲道,“只是王冰人說,人李家聽說我們家緩緩生有隱疾,也不嫌棄……”
“都是混賬話!”她爹一拍桌子,倒給躲在窗下的她也嚇了一跳,“什麼生有隱疾?緩緩不過就是素日裡身子弱了些,她又不愛見人,外頭的人就這般胡說,以訛傳訛。”
“您別生氣。”她嫂子安撫道,“那知道的人呢,自然是不會信的,不知道的人呢,也就隨口說說罷了,沒什麼的。”
“你不懂。”她爹嘆著氣,“這人吶,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吶。所謂三人成虎……”
眼見著她爹又開始掉書袋了,陳緩緩想,要不自己還是先進去吧,好歹也拯救下她嫂子。只是還沒等她站起來,就又聽見她爹思忖道:“看樣子,是該給她找門親事了。”
“爹?”她嫂子也如她一般地意外了。
“如今連冰人上門都說什麼隱疾不隱疾的話了,可見這事拖不得。”她爹道,“只是這話你先別給那丫頭知道,我自有主張。”
“是。”她嫂子只能應了。
這下陳緩緩是真懵了。她扶著牆站了起來,這午飯看來是不用吃了,她還是先回去躺著吧,順便好好想想,該怎麼應付這事。
待看著那粉裳黃裙的小姑娘失魂落魄般的走遠了,顧洛這才松開了一直捂著陳維嘴的手,自那棵老銀杏後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