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心湖之上有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小男孩,小男孩蹲在湖面上,不斷用手指勾畫著什麼。
一顆顆圓滾滾的球體被串在枝幹上,是一株畫風幼稚且天真的葡萄。
當白色的小男孩畫完最後一筆時,一張陳舊的畫紙自心湖中浮上來,畫紙上被貼了一朵漂亮的小紅花,有小男孩不認識的異國文字在畫紙右下方這樣標註著:
恭喜紫藤幼兒園中班小朋友xx獲得優秀獎。
在那名字的位置蒙上了一層霧般模糊不清,是記憶的殘片。
“你在……做什麼。”
沙啞又遲緩的聲音自小男孩身後傳來,那小男孩絲毫不覺驚嚇,起身後揹著雙手轉過身去,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在找你呀,大叔。”
那是成年人身材般的汙穢黑影,像一塊破布那樣身體四處都是空洞,黑色的濃煙在他體表徐徐升騰,勉強維持一個人類的姿態。
“大叔,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小男孩這樣問道。
“名字是……黎真……”
黑影遲緩的說出了那名字,而彷彿由純淨之光組成的小男孩不滿意的嘟起了嘴,雙手叉腰說道。
“不對哦……黎真,那是我的名字吧。”
名為黎真的小男孩這樣說道。
黑影身上的濃煙彷彿時間靜止一般停止了升騰,逐漸穩定下來後微微凝實了那虛幻的身姿。
“是麼,你是……想要拿回自己的身體麼。”
無名的黑影平靜說道。
小男孩的白影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我並沒有那樣的打算哦。”
白影轉身行走在昏暗的心湖上,那是被他自己放棄的生命,他放棄了活下去這件事情,才被殘破的黑影趁虛而入。
這世上盡是些令白影感到痛苦的事情。
終年被寒冷冰雪所籠罩的鐵之國,每年被凍死的人多不勝數,其中以無家可歸的孤兒最為難熬。
只是比那天候更加寒冷的,是同為人類的心。
為了從垃圾堆裡搶來一口殘羹冷飯,同齡人之間的鬥爭還算好的了,野貓野狗才是大敵。
遭受百姓歧視的目光,遭受黑幫的奴役,被迫去做不喜歡的盜竊,被抓住,被毆打……
全是些糟糕的事情,活著這件事情滿是痛楚。
最終被那黑幫賣給了穿白衣的人,被扯碎了作為一個人最後的遮羞布,如同案板上的雞鴨魚肉那樣被綁在手術檯上,麻醉藥可是很貴重的,不可能用在廉價實驗動物身上,於是在白影無比清晰且恐懼的注視下,手術刀緩緩切割在了年輕肉體上……
那是奇妙的體驗,像是觀看一副會動的畫卷那樣,小男孩以第三者的視角觀看著自己的身體在行動……遭受苦難。
即使身體換了主人,什麼情況都沒有被改變,倒不如說比起放棄了生存的小男孩,那永遠在掙扎的新主人過著更加悲慘的日子。
所謂與人類的廝殺,在殺死對方的同時也是殺死了自己。
小男孩在那幅畫卷上見到了更加慘烈的生存之道,有那黑影的,也有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