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剛出鍋的貨就是新鮮,三炮磨破了嘴皮子又趕上了頭場,結結實實地淘出了一批好東西。這些東西主要是幾件玉器和金銀器,成色不錯,運氣好的話一轉手就能海撈一筆。
幾年前這小子還揹著一屁股債睡我家地板,幾年不見我倆的境況就掉了個個兒,我想起自己眼下的窘迫,不由得唏噓不已。之前我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拿出了自己僅存的那件古物,打算託三炮的關繫好歹把這東西也順帶給賣個價錢,好讓我打發打發那幫能要人命的債主們。
“我說三炮啊,我說句掏心窩的話你可別不愛聽,以我對你的瞭解,你還是搞點偏門比較好,做生意這玩意兒可得慎重,可別再像以前那樣了,忽忽悠悠一夜回到解放前!”
三炮滿不在乎,幹了一大口啤酒拍著胸脯道:“嗨,哥們兒我敢打包票,咱這些年差點沒跑斷腿,這路子可不是白鋪的!”說著又放低了聲音,作神秘狀道:“實不相瞞,咱的那筆買賣成了,這不才有了置辦鋪子的錢嘛,順便找你這個文化人給我撐撐門臉!”
我見他信心滿懷的,不像是在拿我開心,當即道:“我那件怎麼樣了?有合適的買家了沒?”
三炮把眉一揚,一拍巴掌道:“嗨!我差點忘了這茬,天賜良機!也該輪到咱哥兒倆一起時來運轉了!”
別說三炮還真有那麼點人脈關系,沒幾天,他的幾件東西基本上就兜盡了,而且有一位龍姓買家對我的那件東西很有些興趣,先驗了驗貨,隨即給了一個價格。這個價格比我預期的價格高出了不少,三炮認為奇貨可居,當時就自己做主沒有答應,那位買家便道自己做不了主,還得回去請示下老闆,丟下貨便又回去了。
一聽到買家報出的價格,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壓根沒想到自己沒當一回事的東西還是個寶貝。我趕忙胡亂用紙巾擦了擦手,進裡屋將那東西取了出來,說實話,這兩年做生意忙得焦頭爛額的,這玩意兒到了我手裡就沒正眼仔細瞧過,沒想到關鍵時候還得靠這玩意兒救難,我這下才有點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了,此刻捧著它,就像捧著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般。
當年在七號公館,我經常從事一些文物鑒定的工作,加上我本人也好古,好歹也有些眼力。眼前的這件東西並不是單純的玉器,它的上半部分的確是緬甸玉,但下半部分是篆刻著複雜紋飾的青褐色金屬基座,整個玉被雕成了獨角異獸,鑲嵌在金屬基座上,與它連成了一個整體。
玉體呈現淡黃色,在燈光下呈現些許的透明,隱隱約約地,可見玉體的內部有一大團鏽紅色的淤斑。這完全不同於雞血石的那種情況,因為此玉的表面是光滑無瑕疵的,淤斑完全被密封在內,不借助燈光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更奇特的是,玉裡的那塊淤斑並不是不規則的,在燈下調整著角度,可以看到淤斑形成的圖案在不斷變化著,等定格在一個角度時,形成了一個規則物體,長長的像是一條蛇,但又像是長滿了腳的蜈蚣,此玉的透明度非常的低,實在沒法看清楚這是偶然形成還是製造者有意而為之的。
基座上的紋飾極其複雜,有限的地方雕滿了齜牙咧嘴的小鬼一般的東西,一手捧著骷髏,一手似乎在向上攀巖,紋飾的凹凸感很強,顯然也是精心打造的。從那些紋飾上不難看出,這東西顯然不是産自中原,更像是南方某些少數民族器物,而且也不像是玉璽之類的。這幾年沒少和明器打交道,但說句實話,今天正眼仔細瞧了才知道,這種奇特的東西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具體價格我雖然估不上來,但這件東西絕對能用極其罕見來形容,甚至同類東西只此一件。
三炮見我眼睛幾乎都快放光了,一拍我的肩膀道:“怎麼,瞧出點子醜寅卯來了沒?不是哥們兒跟你吹,就是把四九城裡的瓢把子全部搬出來,能瞧出這東西的指定能掰指頭數,哥們兒我混這麼多年眼睛可不是光瞅笤帚妞的!”
我聽了隨即嘆服道:“唉!就像你說的,算咱們把寶押中了,那買家總能看出點道道兒來吧,被你這麼一陣胡吹海侃,有沒有被套出點什麼內容來?”
三炮一擺手道:“屁,我看那兩人也是不頂事的主兒,捧在手裡比琢磨原子彈還費勁,他們能看出什麼來!”
我一聽樂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傻乎乎地就給你開那麼高的價?我看他們不是腦袋讓火車給撞了,就是被你灌了迷魂湯!”
三炮一聽也對,微微回憶了一下,接著解釋道那些人的確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但好像一副很不確定的樣子,最後還有一段插曲:那些人是搞了些鉛筆灰塗抹在那基座的底部,往白紙上拓下來一個圖案,然後才出的價錢,最後還帶走了那張白紙,說是拿這個回去問老闆加價的事情。
我一聽這差點沒把剛才喝進去的啤酒一口吐出來,當即道:“靠!搞了半天是你小子被灌了迷魂湯,興許那些人就是沖著那圖來的,你這都讓人拓走了,還加個屁的價啊!這東西出手看來都成問題了!”
三炮一聽這幡然醒悟,驚愕地半張著嘴,方才臉上的神氣勁兒也消失了,一拍腦袋懊惱不已:“媽的!早看那倆不是啥好鳥,明個兒我就去把那倆揪出來,少了你一分錢,老子非揍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我上前按住三炮道:“先別惱,興許也不是那麼回事,這東西的確應該還是吸引住他們了,怎麼他們弄那東西的時候你沒跟著瞅瞅?”
三炮還在氣頭上,也沒心思和我再討論了,我也就此打住,二人當下也快速地搞了幾張白紙,搞了些鉛筆灰均勻地塗在那件東西基座的底部,小心地用力一拓,一幅清晰的圖案顯在了白紙上。
我將紙張放到燈下的茶幾上,看到那圖案的第一眼,我便覺得腦門一熱,跟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驚訝並不是因為看到了某種恐怖的東西,而是這圖案突然入眼,讓我一時有些驚慌失措、無所適從。
我越看越覺得一種異樣的熟悉感湧將上來,的確,這圖案我真的非常熟悉,好像以前從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