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道這裡,不講情面,只講法則。一切違背了法則或擾亂法則的東西,都必須嚴懲,像纏天藤這樣的,就得除掉。
天道掐指算了算,隔空算了算,冷聲跟扶疏說了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扶疏低頭越雷池,不再理會他。老頭說來說去,根本就沒有說一句要放過她。一個沒有心的老頑固,不能跟他講理,浪費力氣不說,還會惹一肚子的氣。
讓扶疏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天道一邊對著她說話,一邊加重天雷的威力,表明要劈死她的決心。如此古怪的老頭,她還是頭一次見。
可能是老頭孤身一人待久了,想法不能以正常的妖怪度量。
天道逗弄玩物似的,扶疏每前進一步,他就扔下一道雷,看小妖在雷池中掙紮。
扶疏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離雷池岸邊所剩不遠之時,一雙腳“喀嚓”兩下,傳出斷裂聲響。她眉頭一皺,眼眶裡不受控制的溢位淚水,呢喃著“哥哥”。
右腳先斷裂了,就算再小心翼翼,還是沒使用多長時間。身體瞬間失衡,那斷腳的痛苦難以承受,扶疏眼底染上血紅,疼得腦子空白,只覺得這路太長,她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呢。
左腳也掉了。
就在扶疏失去支撐即將倒下的剎那,血紅的瞳孔泛出漣漪,嘴角勾出一抹笑,竟帶著絲絲邪氣。
正當天道揮手召集雷霆,扶疏在雷池中猝不及防抬起頭,微微一笑,胳膊化作藤條,數根藤子齊發,躲避著躥出的雷蛇,纏住天道老頭的脖子,將自己拽上了岸。
“嘭!”
天道脖子被勒住,眼底再次出現驚愕,竟然有人能傷得了他。
雙腳斷掉的扶疏就坐在地上,臉上痛苦之色盡數消散,反而樂呵呵地笑著,藤條收緊,其他的藤條則靈活地躲閃雷電,在天道的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天道老頭,這麼欺負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孩子,你難道不心疼呀?嘖嘖嘖,換我來欺負欺負你如何?”
天道擰眉看著性情大變的丫頭,方才那個是純良無辜,眼下這個則邪肆妖媚,他沒想到,突然之間又出了這麼個轉折:“你是誰?”
性情轉變的小妖,還是那副清秀無害的容貌,卻像勾魂攝魄的小妖精。讓天道不得不警惕的是,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扶疏血瞳笑眯眯的,沒了腳,身上也是遍體鱗傷,卻沒有狼狽樣。看著天道,磨了磨銳利的尖牙,甩手給天道一藤子:“你不是神仙嗎,把所有人的命運掌握在手中,睿智、謹慎又強大,那你猜一猜嘛!”
扶疏除了腦袋,身體其他地方都變成了藤條,整個人都纏繞在天道身上,任由天道如何也甩不脫。
她臉上只有微笑的表情,被雷劈時微笑,憤怒時也微笑,活脫脫一個小瘋子,她湊在天道耳邊嘻嘻道:“我就是我呀,就是——”
小妖精頓了頓,藤條指指自己的腦袋,“變聰明瞭。女孩子都是善變的,我可以剋制力量懵懵懂懂,也可以放任自己禍害一方,全看你如何對待我。嘻嘻,把我逼到這份兒上,你還真是……該死啊!”
天道驟然睜大了眼。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扶疏在天上與天道鬥法的功夫,妖界已經足足過了七日。
而此刻,在蒼穹之下,在獸妖和草木妖一眼不眨的注視下,那棵長到天邊的巨藤,藤根在觸目驚心的雷池之中突然之間寸寸斷裂,化為飛灰。這只是個開始,在藤根斷裂之後,藤子周身的藤條和葉也逐漸枯萎,在眾人注目之下,化為灰燼。
草木妖巴拉住妖皇宮殿的窗欞想要跑出去,被獸妖抱住動彈不得,哭得撕心裂肺,叫人心疼:“藤老大,不要丟下我們!”
他們的藤老大……失敗了?
妖皇宮中,知道真相的虎後、玄武王和黑琪不忍再看扶疏本體的慘樣,虎後淚水模糊了雙眼,她從扶疏身上掉過頭,望向臥虎山。
作為一個母親,虎後比誰都更加無措。就在這幾日,她的兩個孩子一同渡劫。她害怕,她好不容易清醒了,兩個孩子卻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