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滋滋的聲音, 傳進扶疏的耳朵裡,聽得頭頂葉片幻化成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這玩意兒就是她記憶裡最兇殘的東西, 比葉片被曬成草藥以及被食草妖吃掉更加可怕。雷與火是草木剋星,這兩樣東西對於扶疏也不例外。
天道猝不及防出手扔雷蛇,扶疏頭皮一麻, 指令碼能地往下面輕輕一跺,跳開原地。眼瞅著天雷劈砍在地上, 發出“滋滋”聲響,她吞嚥了口氣。
誰知, 腳尖剛剛落地,雲層下雲霧散去, 原來她的腳下, 正是一個雷池,結結實實將她包圍其中。
扶疏腿腳一軟,額頭冷汗直冒。
一條雷蛇遊過來, 扶疏僵直身體,抬起右腳,讓雷蛇過去, 誰知雷蛇複又返回, 一口咬在她左腳腳腕上。
腳腕處的肉被生生撕去一般, 疼痛萬分。
“莫要枉費心機, 此處的一切,都由老夫控制。”
天道雲淡風輕地抬手,天雷就潮水般湧向中間那個被圍困的小妖。銀亮的雷電張開嘴, 叉開了爪,淺綠色瞳孔裡盡是明晃晃的雷電,扶疏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做,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雷池太可怕了……
可是,就這麼放棄嗎?
扶疏腦海裡閃過一幅幅的畫面:阿爹為了反抗,不惜丟掉了性命,甚至在妖域成了惡貫滿盈的存在。至於她,從前束手束腳,可憐兮兮地頂著花盆,不敢出妖林,不敢犯一點錯,活得比誰都膽戰心驚;她的小夥伴們,那麼渴望修煉,堂而皇之的走在妖界中;還有樹爺爺,為了她和妖林一度枯萎死去……
好容易忍受了天罰,進入此處見到天道老頭,她真的要放棄?
天道神色淡漠,轉回頭閉上眼睛。當年的纏天,和眼下的藤子,不過是兩個不自量力的東西罷了,妄圖以自身之力反抗法則,最後的下場都是他們該得的。
解決了她,之後再找個時機解決掉那隻白虎妖皇,這方世界,一切就都回到正軌上了。
轟隆隆!突然間,天道的腳下猛地開始震蕩,他一個趔趄,待站穩了身體,他睜開眼睛。
發生了什麼?
天道臉色難得出現一絲不耐煩,轉頭去看扶疏。面對曾經將他管轄的這一方世界攪和得一團亂的纏天藤,實在沒什麼好感。
當看到雷池中的景象,他眼底出現一絲愕然。
彙聚了雷電的雷池中,雷聲轟鳴,震耳欲聾。那根藤子顯然是怕極了,身體不停地抖動,讓天道不可思議的是,都這麼害怕了,她還是踏進了雷池。鞋子和衣裙是上等的法器,卻也耐不住天雷劈砍,在踏進去一會兒,就被炙熱的天雷燒成了灰燼。
一雙潔白的腳丫露出來,腳下的雷電於她而言就是刀山火海。雷電呼嘯著鑽進她腳心,割破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製造出焦黑的傷痕,裸露在外的小腿皮肉外翻,被雷一片片削掉,沒了肉,就炙烤骨頭……
膝蓋以下,已經慘不忍睹,傷勢猙獰可怖。每前進一步,扶疏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天道心頭難得被震驚一回,他右手摩挲左手,轉動左手大拇指上的天道法器,思考著該怎麼對付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
扶疏咬牙,顫巍巍地在雷池中走,疼得死死咬住下嘴唇,生怕自己沒出息,疼得慘叫出聲,一叫出聲,她怕自己就忍不住想放棄了。
可是,她實在太疼疼累,恨不得就躺下去算了。
天道收斂住那一瞬間出現的驚訝,不慌不忙地說她一句:“不知悔改。”
這聲音傳入扶疏的耳朵,她猛抽著氣:“我……沒……犯……錯,有什麼……要改的?”
天道臉上冷冰冰的,卻像開啟了話匣子,“你的存在,本就是異數,已經擾亂妖界運勢,不自知、不自裁也就罷了,反而冥頑不靈,意圖反抗天道法則。既如此,老夫便容你不得。”
扶疏撇撇嘴,表示聽不懂,只抬眼看他,眼底閃過一點點的血絲,冷著臉,還是那句話問:“我可曾犯了什麼錯。”
天道搖頭,這並非錯不錯的問題,而是該不該,纏天藤極其後裔本身並沒有犯錯,但他們的存在就是錯。不屬於這方世界的東西,遲早會將一切攪和得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