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虎王從另一條山路奮力奔跑,兩只七八分相似的白虎,就這般擦肩而過。
一場秋雨過後,寒意來襲,小妖們都囤積過冬的食物,等候著冬眠。山脈裡獸跡罕至,虎王的出行沒有引起震動,白毛風般颳得飛快。
蒼木帶領狼群跟隨在後面,分了幾條山路尋找,“此地王後來過,”他聳動鼻頭嗅聞,擔憂地道,“……吐血了。”
虎王也嗅到了血味,虎目一凜,爪子抬起又放下,煩躁地扒了扒地。
嗅著沿途留下的淡淡氣味,有虎後的,後來又多了他那個大兒子。他皺著眉頭,聞到愈發熟悉濃重的血腥味,知道虎後受了重傷,心底湧上不安。
虎王今日走到璇璣洞外,卻驚聞蒼木正緊急召集蒼狼族,上前聽了一句,方才得知虎後跑下了山,兩夜未歸。他嚇一跳,也跟著一起下山。
不久才受了傷,怎麼就不安分點?況且身為虎後,下山怎麼可以連聲招呼都不打?
鶴老的入山令給了商兒沒給桑裴,這事他也措手不及,鶴老指定賜予,他也沒有辦法。
罷了,怪他。
虎王苦笑,他認錯,再僵持下去,絲蘿一輩子都不肯理他了。有句話不得不說,他諢巒真是白虎部落千百年來最窩囊的王,族內事處理得再好又如何,把家事搞得一片混亂,連虎後都不理他。
前方越來越熱,眼看就到了庚辛丘脈與丙鼎霞谷交界的地方,氣味追蹤到這附近就莫名消失了。
蒼木和一群狼妖跑來,急急地道:“王上,沒找到。”
“本王也沒找到。”
虎王吸了口氣,統領整個庚辛丘脈的妖怪,既要安定一方、又要抵禦它族入侵,還要維護白虎部落的領地、資源和地位,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早養成了遇事波瀾不驚的習慣。
他沉了沉嗓子分析道:“王後要去找鶴老理論,而迦歸峰路途遙遠,她從這裡經過,定然要歇歇腳。”
說得條條是道,可心底到底還是慌亂。部落的大事跟妻子相比,畢竟不一樣。
蒼木急道:“可是王後身體虛弱,必須靜養,根本跑不得!”
虎王一頓,想起近半年來那母老虎一副病歪歪的樣子,遂走向蒼木,沉沉道:“王後究竟如何?”
蒼木綠眼一瞪,糟糕,露陷了。他垂下頭:“大王子下了禁言令,屬下不能說。”有關璇璣洞的訊息,都不能與外妖透露,即便虎王也一樣。
虎王慍怒:“那你是聽本王的,還是聽大王子的!”
這是個問題,認真來說,連大王子和虎後都得聽虎王的,但是……蒼木頭繼續往下垂,硬著頭皮道:“王上是部落的王,可屬下,只聽王後和大王子的命令。”
狼族雖然對獵物兇殘,在妖域沒什麼好名聲,但是他們也有底線和信仰,那就是忠誠。他的主子是虎後和大王子,虎王權力再大,他也不能因此背叛主子。
虎王眯眼,想一巴掌拍飛這只大膽的狼妖,庚辛丘脈沒有妖敢悖他的話,可一想到虎後的護短,爪子縮了回去,氣得一爪拍碎前方礙眼的石頭。他深吸口氣化身為人,披著雪白的大氅,抿唇道:妞妞“去朱雀部落。”
其他狼妖在此處等候,虎王和蒼木進入丙鼎霞谷入谷處。虎王相貌俊朗,氣度不凡,站在妖群裡鶴立雞群。
“請問老人家,”虎王對一個老雉雞拱手,謙和有禮地問,“最近此處可曾發生過大事,比如說,有白虎入境?”
老雉雞:“說笑了年輕妖,霞谷是朱雀境地,其他三族入境前要排查的。不過——”
虎王:“不過什麼?”
“昨日鶴老寫下告罪書你看了沒,造孽吆,因為一個誤會,白虎部落的大王子蒙冤,虎後為兒帶病奔波千裡,竟然氣絕而死!這事發生在咱朱雀部落,有小妖親眼目睹,那境況悽慘的!現在四大部落都知道了,虎後是一位好母親啊。”
“你說什麼?”虎王素來清雋的面容一僵。
他肯定聽錯了。
老雉雞老淚縱橫,“慈母心腸,太感妖了。”
虎王俊臉忽地煞白,幹幹地道:“不可能。”
就在幾日前,她還在大聲喝罵他。
他六神無主,這時候,耳邊各種聲音灌入耳膜,“虎後死了”、“虎後為兒子討回公道而死”、“慈母心腸,太感妖”……
蒼木幽綠的雙眸流出眼淚,轉身急慌慌地跑出去。
虎王冷著臉轉身就走,走著走著,就開始跑,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