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威壓迅速鋪展,虎後大吼一聲,沖出了山洞。
“幹娘!”花盆劇烈晃蕩,扶疏被震得醒過來,從花盆裡鑽出,就看見王後飛躥而出。她慌忙伸長藤枝,勾住大白虎的尾巴,被大白虎拖著飛起,枝葉亂顫。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底出了何事,她就是睡一覺,幹娘怎麼就氣成這樣了?
扶疏掛在白虎的尾巴上,隨她進入慶賀二王子進迦歸峰的宴席。
喧天的鼓樂聲遠遠傳入耳畔,虎後冷笑:“勺皓山何時允許這等盛大的宴席了,連我這個虎後都不邀請,當老孃是死的。”
宴席就擺在勺皓山下,方圓十裡,眾妖蹦蹦跳跳,熱鬧無比。
虎後在山間加快步伐,隨著靠近,各種聲音湧入耳邊:
“恭喜賀喜,二王子性情溫良,連鶴老都親自為他說話啊。”
“我看他從小就是個好的,咱們庚辛丘脈,未來的少主就是二王子啦!”
虎王手臂間挎著青九,身旁站著尤商,一家人和和樂樂,迎接周圍妖怪的祝賀。
這邊越是熱鬧沸騰,就越襯托出璇璣洞的寥落。虎後只覺得刺眼,虎目劇顫,她暴躁地走來走去,如困獸般低吼著:“諢巒那老不死的,居然敢瞞我,為了狐妖和那個雜毛虎,他居然敢瞞我、他敢瞞我……”
吼!大白虎憤怒至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腿在高高的石頭上蓄力,一躍而下,沖入宴席之中。
沿途之中,兇猛地大老虎一出現,驚嚇住宴席上的賓客們,白虎一路奔跑著,嘶吼著,直直地沖向虎王所在的地方。
青九見到這熟悉的白虎,猩紅的嘴巴勾起。
她隱忍很久,終於還是她的兒子贏了。瞧著吧,等她兒握上權柄,她要把母老虎拖出璇璣洞,好好地“招待”。
虎王瞥眼見虎後闖席,執百血酒的手一歪,酒灑滿袖。
周遭小妖頓時驚呼,大喜之日灑了酒,不吉利不吉利。
青九驚憂之下,眼淚剎不住,委屈地道:“王上,今兒是商兒的宴席,妾為了姐姐的身體著想,特意囑託了小妖們隱瞞此事,就是怕姐姐失控,氣壞了身體。可你看姐姐,她是如何對妾的?破壞宴席,驚擾賓客……”
虎王目不轉睛地望著橫沖直撞的虎後,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青九在身邊嚶嚶嚶地垂淚,尤商也跟著哭嚎,“阿爹,孩兒的腿疼,好疼。不要讓王後過來,孩兒怕嗚嗚嗚……”
虎王本就因再次灑百血酒心煩意亂,又因青九和尤商的哭聲暈了頭,再加上對虎後闖席的不滿,鬼使神差的,就發下命令:“攔住王後!”
說完,他驚醒似的,立刻就後悔了,可命令已出,收不回來。埋伏在一邊的虎衛迅猛地躥出,堵住虎後的路。虎後怒斥一通,他們也不讓開,雙方便纏鬥起來。
虎衛都是金丹境的老虎,修為略遜於虎後,可數量多,再加上虎後病重體虛,竟然隱隱壓過一頭。虎後打傷幾只虎衛後,就氣喘籲籲、滿身冷汗,喉頭有鮮血湧上,她死死壓住,滿嘴都是血氣的腥鏽味。
扶疏急慌慌地給她輸入藥氣,虎後這才注意到,尾巴後面拴了根綠幽幽的藤子,白毛中一叢翠色,十分醒目。
“誰讓你跟來的,這裡不是小孩子該待的地方,快點回去!”
扶疏不理會虎後擔憂的咆哮,眼淚汪汪地看大白虎遍體的血痕,固執地道:“幹娘回去,扶疏才回去……幹娘,咱們回去吧,有事等桑裴哥哥回來,他很快就回來了嗚嗚嗚……”
虎後怒急攻心,一陣後怕。可聽到扶疏的話後,搖搖頭,蒼涼地道:“幹娘回不去了。”
扶疏問:“為什麼?”
虎後不答,只哄著扶疏道:“乖乖的,聽話啊。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虎後一頭紮入虎群中搏鬥,嗓子哽咽,淚水模糊了雙眼。倘若還能長久活下去,她可以等兒子回來,母子倆並肩作戰,多好的事兒!可她不是,她命不久矣了,沒多少時間。她只想在死前看到兒子一切順利,就這一個小心願,怎地那麼難。
白虎一族規定血統純淨者為少主,這本就該是她兒的,狐妖耍詐,諢巒糊塗,讓尤商那不倫不類的得逞。她倒不要緊,兩眼一閉諸事不問,可桑裴不行,尤商掌握了權柄,庚辛丘脈還有他能待的地方嗎?
尤其是,青九堵死了桑裴的退路。鶴老的一句“品行不端”,妖域還有哪個地方敢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