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周圍的喧鬧散了一般,大家彷彿約定好了般,同時噤了聲。
薄風遙敏銳地察覺到無數雙眼睛落在了身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彷彿他說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難道夏雲珠騙了他, 其實21世紀女子也沒有資格去國子監?他還未看到有關教育這一冊的百科全書, 並不清楚當今的體系制度, 以為自己無意中說錯話,面色不覺沉下。
小劉第一個回神, 聲音有點結巴:“你老婆是大、大學生啊?”汪叔補一句:“還是名牌大學!”
薄風遙不敢亂答, 只反問:“……怎麼?”
“你問怎麼?大哥你在搞笑嗎?!全國十幾億人口,上大學的只有8,擠進名牌大學的更是屈指可數!你家裡得燒多少高香才娶這麼厲害的媳婦兒!”
小劉雖不是在誇他,卻也令他升起一股自豪感來。
但很快, 唇角牽起的弧度便被硬生生打斷,有人沒眼色地潑來冷水:“19歲扯不到結婚證吧?鄉下擺幾桌酒席的婚姻是不作數的, 老婆隨時能跟別的男人跑。不是我說風涼話,城裡誘惑大,誰不想住市中心的高階公寓?誰不想出門就是豪車接送?女人一旦聚在一起就是攀比, 什麼化妝品衣服包包鞋子首飾,太寒磣誰臉上掛得住?又是名牌大學出身, 多好的條件非掛在你身上?遙小子我知道你長得一表人才,這張臉不知迷倒多少小女生,可生活很現實, 長得帥不能當飯吃,你得有車有房,女人才會死心塌地跟你過日子。”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而凝重。
薄風遙想起那天開車送夏雲珠回來的人。
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
在京州,他富貴逼人;來了這裡,什麼也不是。
這瓢冷水潑得他心涼透,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幹完活他便打算去一趟江川大學,一則接夏雲珠回家,二則看看她身邊有沒有不要臉的蒼蠅。
建築工地搭建在江川上游,左側是萬科開發的新樓盤,三十層電梯公寓,和遠處的別墅區色調一致,烘托出難以忽視的氣派。
工地藍色鐵皮的圍欄外,一條寬闊馬路隔絕出兩個世界。
薄風遙正站在門口的水龍頭前洗手,灰黃色泥濘顏料般被沖走,他掬水洗了把臉,眉目幹淨如初,然而褲腳全是幹涸泥塊兒,黑色t恤和腰間繫著的衛衣也髒得沒眼看。
可惜他只有這一套衣服,洗了一晚上晾不幹只能勉強穿。
小劉忙活完也湊過來洗,順便約他喝酒,薄風遙扯過脖子上的毛巾擦幹臉手的水,謝絕道:“不了,我去學校接老婆回家。”
“現在?”小劉一臉驚。
他點頭,腳已朝前邁出一步。
小劉連忙拉住他,濕漉漉的手在他衣服上揪出一抹水印,薄風遙不悅地回頭,就對上他瞪圓的雙眼,詫聲問:“就你這樣?!”
“我哪樣?”薄風遙擰眉,對於小劉擠牙膏的說話方式顯出不耐煩。
小劉卻是再一次地跳腳,手都顧不上洗,湊他跟前來:“你哪樣?我說,哥們兒你存心丟你老婆的臉麼?江川大學是什麼地方?全國最優秀的年輕人的聚集地!你一個髒兮兮的民工闖進去,小心被保安給趕出來!”
一身汙穢,薄風遙也難以忍受,昨晚便有意想去買兩套成衣,然而擔心夏雲珠著急,便徑直趕回家,今早匆忙出門也沒空,眼下見時間還早,又經小劉提醒,便決定先去換身衣服。
他朝對街看了眼,問小劉:“附近,哪裡有賣成衣的?”
……
深秋的陽光很淡。
也不過3點40,天便開始發暗。
高數課結束後,夏雲珠順道往圖書館去,因為缺錢,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安排了書店兼職,然而重點大學的學習任務並不輕松,她必須將瑣碎的時間都利用起來。
薄風遙什麼時候收工她不清楚,想著應該和普通上班族差不多,便算了算時間,複習一個半小時回家剛好。
昨晚薄風遙給的兩百塊她用信封替他收著,沒有用的打算。書店兼職時給15,勤快點一個月能賺兩千左右,除去必要的生活開銷,應該能攢夠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