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雨默口中知曉自己再難恢複人形時,紫翼不信白羽會對它如此絕決,被犬妖族的人扔出犬境後,它拼著一股勁,不顧身上的創傷,歷經磨難回到了夜隼族。
沿路波折不斷,兇險異常,若它還是個妖,回到夜隼族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它現在只是一隻尋常的鳥,體力,精神力都受到了考驗,還要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食鳥魔獸,它不敢休息太久,也不敢闔眼,只是靠在樹幹上少許休息一下,除此之外,水和食物也是個難題,但這些在它的心裡都不重要,心心念念著那個答案。
它是否再也變不成人了?
當它回到夜隼族時,它本想立刻去見白羽,但又膽怯了,不敢立刻去見他,兜兜轉轉下,它來到了風辰處。
這世上,若說誰對它最好,必是風辰無疑。
風辰知道到它平安歸來,喜極而泣,也沒去問犬妖族怎麼會放了它,對它噓寒問暖,那時的它太疲累了,全身又是傷,又是獸身,說不了話,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
一鳴發現它全身都是傷,急著讓一鳴去找白羽。
它聽聞堅決不讓,雖變成鳥了不能說人話,但風辰非常瞭解它,哪怕是一個微小的動作,他都會知道它在想幹什麼,雖有疑問,但知曉它的性子,若是不肯說的話,怎麼問都不會說,所幸傷勢並沒有想像得那麼嚴重,一鳴替它簡單地包紮了一下,休息了一個晚上也無礙了。
只是精神總是鬱郁寡歡,沒了往日的鮮活。
作為師父,風辰對紫翼不是隻有師徒情,在烏鶇和聖鵠的迫害下,他的親人已死絕,所以對紫翼夾雜著一份親情在,對它就如同親妹一般疼惜。
若不是當初它執意犧牲自己化作獸形接近雨默,他是肯定不許它這麼冒險的。
如今安全回來了,他那顆提心吊膽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養了幾日,它的傷也大好了,但就是不許風辰將它回來的事告訴其他人,因此回來的這幾日,也只有風辰和一鳴知道,這幾日,它始終鬱郁寡歡,傷養好了,卻不肯吃東西,風辰很擔心,幾次詢問,它皆是沒有回應,連個點頭和搖頭都吝嗇給予,他以為它可能是受了許多苦,一時心情還沒調整好,便沒逼它,想它過幾天自會好轉的。
誰知,它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差,風辰急壞了,幹脆讓一鳴強行灌食,並提到它要再這樣的話,他就去請白羽。
一聽到白羽的名字,它才有了反應。
風辰見狀就明白它會如此模樣肯定和白羽脫不了關系,逼問下,它終於開了口,和雨默問話時一樣,是用爪寫字。
我想變回人……
一鳴盡責地將這五個字告訴了風辰。
短短五個字,聽得風辰心裡生痛,但也明白了事情的症結,直道它是傻丫頭,要變成人早說不就好了,為何藏著掖著,它卻是不肯說了,並一再提醒,不能讓白羽知曉它回來的事。
風辰有些莫名,但想到這丫頭素來愛慕白羽,或許是現在是獸形,自卑了,不敢見白羽也說不定,立刻拍胸脯告訴它,將這件事包在他身上,也就了之前的一幕。
當白羽朝著窗外喊它名字時,它下意識地現了身,撲閃著翅膀,與他隔窗而望。
他說的那些話,它在屋簷上聽得真切,就是不問,也知道答案是什麼了,只是心裡依然期望著那不是真的,期望著他不會對它如此殘忍。
鳥是不會流眼淚的,即便再悲傷,它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它渡得過千裡迢迢的回歸之路,渡得過吞下厄羅丹的蝕骨之痛,渡得過刀光劍影的寸寸寒光,卻渡不過,他眼裡這份冰冷與絕決。
它從未痴想過什麼,只是想留在他身邊,為奴為婢也罷,要她犧牲生命也罷,只想與他並肩作戰,完成他心中的大業,僅此而已,他卻連這樣微小的期盼都不給它,它成了一隻尋常的鳥,再無可能幫到他什麼了,他是那麼地無情,又是那麼地殘忍。
眼瞎了,耳朵就會變得靈敏,聽到翅膀的聲音,風辰就知道它露了臉。
“紫翼,快進來,外頭冷。”
風辰臉上的關切,與白羽平靜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它沒有展翅飛進去,依舊望著眼前這個對它極為無情的男人。
白羽開口道,“你會回來,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它已是一顆無用的棋子,從吞下厄羅丹開始,它的命運就是註定了被遺棄,這令他開始揣測起了犬妖族的用意,它雖是一隻尋常的鳥兒了,但犬妖王不可能不清楚,它是自己的人,這般爽快將它放回,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
他疑心地打量著紫翼。
紫翼看到他打量的眼神,內心只覺得無比悲涼,即便它已是無害的鳥兒了,他也依舊對抱有警戒心。
風辰看不到兩人的動靜,忙道:“紫翼現在已經平安回來了,這藥,你總該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