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昭十年,朝政日衰,君臣昏聵,八方諸侯暗地裡醞釀著一統江山的野心。十一年中,以郇王為首的諸侯國大舉興兵,攻城略池莫不降下,天下事勢幹戈競起,大慶亡畢,新皇即位,踐阼為主,改國號郇。
“皇上有令,無論是誰,只要拿得慶平公主,重重有賞。皇上有令,無論是誰……”
郇王打進宮門之時,便以最快速度將光昭皇帝等人押入大牢,唯獨慶平公主從密道逃出宮城,如今他命人全城大肆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令兵們舉著詔書騎著馬從大街掃略而過,揚起塵土陣陣。適時,最受郇王信任的大將軍魏瀟然,率領眾將士滿城搜尋,百姓慌張抱頭四竄,鬧得滿城人心惶惶,兩日內不敢踏出家門半步。
太陽似乎也慌亂一般隱在雲後,天氣開始暗沉下來,黑雲壓城……
烏雲下,一輛馬車碾過青磚穿過亂巷,朝城門的方向狂命賓士,待抵達城門那一刻便被官兵攔截下來,駿馬受到驚嚇發出嘶鳴,簾子被刺破掀開裡面卻空無一人。
另一頭,大風將貼在牆上的詔令吹下,一路翻飛直至暗巷,‘啪’的一聲打到大籮筐上,嚇得躲在裡面的人差點沒跳起來。
一會兒後,終於未聽到外邊再有大動靜,籮筐才從裡面掀開,先是看到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接著便見一發絲淩亂的粉衣小丫頭鑽了出來,待拿起貼在籮筐上的詔令仔細一看,見到‘殺無赦’三個大字後,她雙手猛地顫抖起來。
只見她面色煞白問道“公主,我們該如何是好?”時至今日,她們真的無路可逃了,皇城內四處是官兵,稍不注意便被發現,城門更重兵把守,緊密封鎖,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跟著,隱藏在她後方的另一個籮筐掀開來,身穿華麗宮裝的少女驀地出現在這不符合身份的小巷子裡,拿掉身上的爛菜葉後,她看著淚水漣漣的小丫頭皺了皺眉頭,聲音平靜道“本公主與你說過,無論大小事都莫要慌張,越慌則越亂。”
小丫頭髒兮兮的小手往臉上一抹,將淚水粗魯的擦去,卻又越流越多,她委屈的垂下眸子“琦玉心知萬事莫慌,可是琦玉控制不住!”
宋言洛伸長脖子看向巷子口,可眼界有限,只見一道亮光,便道“外面靜得過於異常,趁著天暗你去探一眼,看看什麼情況,莫被人發現了。”
外面官兵這麼多,能不被發現麼?琦玉一向膽小,忙建議說“我們還是謹慎些,繼續躲在筐子裡罷。”
“躲一時躲不了一世,快去。”
“可是…”
“你敢抗旨不尊?”
琦玉忙低頭囁囁道“諾。”
無論如何,她都要聽公主的命令才好。偷偷瞥了宋言洛一眼後,她撐起發軟的身子,跌跌撞撞的朝巷子口走去。未料,人未靠近那處便被沖進來的身影猛地撞到在地,砸地一聲重響,琦玉嚇得尖叫起來,一聲吼便被人及時捂住嘴巴。
“噓,消聲。”被她壓在身下,琦玉緊張的嚥了咽口水,黑溜溜的淚眼與她靜靜對視,不敢有多餘動作。來人頭上戴著連衣帽,一身低調的灰色便衣打扮,把臉捂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清本來面貌,只露出一雙幹淨漂亮的眸子。
見她安靜下來,覺得她該不會再鬧出亂子了,梁錦漓便打算松開她,可下一秒便被人拿匕首抵在脖子上,她只好把帶出來的琵琶交給琦玉,張開雙手作投降狀,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安分點。”緊握著隨身攜帶的匕首,宋言洛表情沉著,實則心裡十分慌亂,警惕的掃了一眼外面街道後,便蠻力將她拉進暗巷深處。
待掀開帽子扯開面紗,宋言洛看著她那張清麗的容顏漸漸瞪大雙眼。梁錦漓從琦玉手裡拿過自己的琵琶寶貝似的抱在懷裡,站直身子任她打量。
“報上名來。”
“環芳閣錦漓。”
她雖然少出宮門,卻清楚環芳閣是何種地方。鄙夷一掃而過,宋言洛眉尖微挑“青.樓女子?”
梁錦漓亦挑起與她相似的柳葉眉,不卑不亢道“賣藝不賣.身,謝謝。”說著,她纖長的手指往弦上輕輕一撥,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卻也斃命。
琦玉站在一旁打量著兩人,恍惚以為自家公主其實正站在鏡子前,驚奇道“公主,您與她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廝定是父皇在外落下的種。宋言洛咬牙暗自打算,若是在之前知道此事,她必會氣得撕毀幾張他珍愛收藏的名家畫作,可是現在她十分慶幸,慶幸外面還有一個人,長得與她一模一樣。
於是,她重新舉起匕首對梁錦漓命令道“把衣裳脫了。”當初她逃出宮時情勢危急,未來得及換件衣裳,著實招人視線,如今可算好了。
梁錦漓冷笑一聲“休想。”她打的什麼主意她能不清楚?不過是想讓她做替身代她去死。世人皆知慶平公主天性聰慧,郇王忌憚,才會為了抓拿她一人鬧得滿城風雨,若現在還沒來得及撤回詔令,官兵們一旦見到她便是殺無赦。
“容不得你做主。”宋言洛將鋒利的匕首更加貼近她的秀頸處,劃破肌膚帶出紅線般細血絲,開始命令自己的貼身宮女“琦玉,替我們更衣。”
“諾。”琦玉怯怯地看了梁錦漓一眼,懦懦地拿下她懷裡的琵琶,開始給她寬衣解帶,心裡暗道,千萬千萬別怪她啊,她都是聽命行事。